成昆默默的站在一旁。
他知道,陛下心里多年的那个结,在此刻,终于解开。
良久,李璂抬头,对成昆道:“去幽荳山吧。”
“去践行你的使命吧。”
不想成昆并未如他想象般转身,而是直直的跪了下去。
“陛下,臣最后的使命,就是守着您,护您一生的周全。”
李璂好似失去所有气力一般慢慢的看着墙滑落。
他的指尖发麻,全身也好似没了自觉。
原来,他的妹妹,没有走远......
而房内的苏承楹拿帕子抹去唇边的血迹,神色一冷:“阁下可满意?”
帘后,一个青衣少年挑帘而出。
少年有着一双与苏承楹一模一样的桃花眼,生的亦是绝色无双,叫人见之忘俗。他面上玩世不恭的笑着,而眼下藏着的是老谋深算。
“真是劳皇姐费心了,琏儿在此谢过了。”
他自小便发现,不论自己的皇兄多么的出色。父皇也只是淡淡的,并不在乎。反而对成昆总管信上来报的女孩子有着莫大的兴趣,像是在期待着什么一般。
可是那个女孩子毕竟不在翊临国,他也就没有过多设防。
直到,她将李琛除掉,手段之狠辣速度之雷厉,让他都惊诧不已。
他才知道,自己的威胁出现了。
他开始调查,开始布局,想要在她登临皇位前除掉她。可就在他刚刚开始谋算,苏承楹便毫不犹豫的离开了翊临国。
“那?”
“我会遵守诺言的,”李琏垂眸浅笑“百年之内,不会觊觎北地二十三城。更不会对燕国发起战争。”
“好。”
苏承楹淡笑着,如此,他和若儿便能安稳了吧。
百姓也不会流露失所,也有更多人可以....活下去。
苏承楹回到北地的那一天,陈瑾文站在城门外肃穆以待。
“殿下。”
苏承楹掀帘颔首。
她没有下车,不是嫌礼节繁琐,而是她的身子实在是经不起北地的寒冷了。
她轻轻巧巧的对陈瑾文一笑:“瑾文,我们要开始一场没有战争的战争了。”
元德六年,翊临国庆王对燕国反叛,于北地自立为皇。而苏承楹作为燕国的皇后,本朝的威远大将军,做法着实是叫人议论纷纷。
朝堂之上,朝臣们脸色各异,嘈杂之声不绝于耳。
但最终,他们还是把目光齐齐的看向高堂之上的叶言安。
“朕,自知有愧。”
他的音色清冷,不带一丝情绪。
“无言于列祖列宗,为赎罪孽,百年之后贡于庙堂,享万世之香火。”
“朕要.....”
“御驾亲征!”
四个字轻轻落下,却如平地惊雷般炸在了庸庸碌碌的朝臣们耳里。
朝臣们接二连三的俯身,惊慌失措道:“不可啊!陛下三思!”
“太子殿下尚未成年,您若是......”
“朕相信太子可以独当一面的,此事不议,三日之后出征!”
他要把她亲自抓回来,这一次,锁在自己的殿内。
“殿下,值吗?”
陈瑾文看着被七八个炭盆围绕的苏承楹,于心不忍。
苏承楹面色苍白,北地寒苦,她的身子时愈发的差劲了。
“值,若不这么做。北地,就不能名正言顺的划入燕国的版图。”
“可是我们连装都装不出来,您的兵符不早就留给他了吗?”
“便是要这样,何况,我能活到他来吗?”
他们这样快马加鞭,尚且也要一两个月之久,何况大军将至。没有四五个月,必然是到不了的。
“殿下,您就不恨吗?”
苏承楹神情微滞:“恨啊!我从一出生就不能选择安稳,只能封闭自我,做个只会笑不会哭的假人。便是连情爱都不能如我所愿。”
“可是又能如何呢?”
“瑾文,我不想成为和苏雯一样的人。”
“一辈子活在恨里,报复了所有恨着的人,结果临了临了还是没从恨里解脱。”
“可殿下心里不会有那么苦了。”
苏承楹推开眼前的药碗:“苦不苦的,甜过就好了。”
说完,她的身子猛地一痉挛,鲜血大口大口的吐了出来。
“殿下!”
“别管我,老毛病了。”苏承楹从容不迫的拿起帕子擦拭着血迹。
“您就不想看着小殿下长大吗?”
“我想啊,当然想,”苏承楹的眼睛满是憧憬“我想看着他长大,想给他娶个娇娇俏俏的小媳妇,想去....咳咳咳!享天伦之乐,儿孙满膝。”
“可是,瑾文,我活不了那么久了......”
“我现在,只能尽我所能,把该做的都给他做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