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邦宁躬身道。
“但说无妨。”
“臣以为,无论海瑞之人品性如何,但有为百姓谋福,为社稷谋利之心,皆可谅也。”
“所为疑人不用,用人不疑,若海瑞当真有本事,那便是让他说两句狂妄之言又如何?事不过六部,重不过泰山,凡为大明计,皆可为之。”
徐邦宁说的是心里话。
要用海瑞这等性格刚烈之辈,要让他这样的人发光发热,那就必须要给他可以开口说话,畅所欲言的机会,若是堵住他的嘴,不让他说话,那又如何让他死心塌地的为自己办事呢?
换句话说,投之以木桃,报之以琼瑶,你总得先给人木桃不是?
“臣也向来直来直去,甚至与徐阁老多有不和,然陛下不是一样看重臣?”
他甚至还拿了自己做比较。
谁知嘉靖闻声,却是一笑。
“徐邦宁啊徐邦宁,你以为你与海瑞一样么?”
“你是什么人?他海瑞是什么人?朕若是将你们都重用,那朕的朝廷岂非鸡犬不宁?”
“再有,海瑞若是有你半分的机灵,他也不会落得打入大牢的结果,不是么?”
嘉靖这话算是说到了点子上。
徐邦宁与海瑞看上去都是直言直语之人,但直言直语也是有区别的。
海瑞那种直言直语,说得好听点那叫言官上谏,说得难听点那就是大逆不道,犯上之罪。
而徐邦宁这种直言直语,相较于海瑞,更容易让人接受,让人理解,这是徐邦宁的机灵所致,知道什么时候该说什么样的话,什么时候不能说什么样的话。
海瑞显然做不到这一点。
“你也别为他再说项了,日后待得朕死了,裕王要如何用他,朕看不见也管不着。”
“朕不过是给你喝裕王提个醒罢了。”
嘉靖的声音很是平淡,言语间透着一股不以为然的味道。
或许在他看来,海瑞之事,说到底只是一个小插曲,时至今日,这种插曲对他所能产生的影响已经微不足道,他不愿就此事大费周章,也没那个心气儿再去大动干戈。
有道是身死魂消,死了之后,这天下谁作主对他而言,又有什么区别呢?
“臣明白了。”
徐邦宁再度拜首。
“好了,该说的都说了,你也该去裕王府看看了。”
“回南京后,代朕给你爹传个话,就说朕快死了,想见一见这些老人。”
“陛下洪福齐天,岂能轻言死字!”
徐邦宁急忙躬身。
“罢了罢了,这些虚礼就不必了。”
“徐鹏举,徐延德,朱希忠,这些人朕见一回少一回了。”
嘉靖三国公,可谓是嘉靖年间除皇室外,地位罪尊崇的三大家族。
魏国公徐鹏举自不用多说,成国公朱希忠更是国戚。
而定国公徐延德也是徐达一脉,且是被永乐帝朱棣提拔起来的,算是现如今皇室一脉的近臣。
嘉靖这话,也不知有心还是无心。
“陛下放心,臣一定把话带到。”
无论嘉靖是不是有心,徐邦宁都知道这可能是嘉靖最后的倔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