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唉……]
一整个早上,谢如琢看到阮糖头上一直顶着这个气泡框。
但他并没有心软。
主动去做好事?
就为了给它赚积分买吃的?
很荒谬。
不知道为什么,草泥马的存在和目的,几乎有一种漫画式的热血中二感。
当然,谢如琢并没有感受到热血,他只感受到中二和傻。
他不想主动去做什么好事,也不想去做什么坏事。
他只觉得周围的人和事都很傻,实在没什么必要浪费精力去理会。
早饭过后,谢奶奶给了谢如琢几千块钱,说是他爸打过来的,让他上街给自己添置两身衣物。
“我知道你们年轻人审美不一样,给你买了也未必愿意穿。你也不是个乱花钱的孩子,自己看着买。”
“记得,出门看见街坊邻居,记得打招呼,该叫叔叔叫叔叔,该叫阿姨叫阿姨,别总冷着一张脸。知道的,只说你就这性格,不知道的,还以为我没把你教好,不知道是什么叫礼貌和教养。”
谢如琢面无表情地应,“嗯。”
谢奶奶一见他这样儿就气不打一处来,“也不知道你是随谁的性子……”
眼见着后面又要老生常谈、长篇大论,阮糖在旁边默默地举手,怯生生地打断她,“奶奶,我也想逛街,可以和哥哥一起去吗?”
谢奶奶被这一打断,登时忘了该说什么。想要训阮糖一下,让她别打断别人说话,告诉她这不礼貌,但很快又想到她只是一个智能机器玩偶,觉得没有必要。
她一个活了六十多岁的人,和机器较什么劲呢?
再低头一看,阮糖睁着那双水润而逼真的、圆溜溜的大眼睛祈盼地看着她,心头顿时柔软了,先前的气也散到了九霄云外。
“行,去吧。好好跟着阿琢,别走丢了 。”
“不会丢哒!草泥马有自动导航,会自动回来哒!当然,我会寸步不离地跟紧哥哥的。”
于是,谢奶奶没有问过谢如琢愿不愿意,事情就这样敲定下来。
谢如琢也早就习惯了。
出门还要带个草泥马一起?这很容易被围观,谢如琢并不愿意,但他只是皱了皱眉,没说什么反对的话。
倒是阮糖,在得到了谢奶奶的首肯后,又萌萌地看向谢如琢,“哥哥,我可以和你一起出去吗?”
谢如琢眉睫低垂,弯腰换鞋的动作顿了顿,故意说:“不可以。”
谢奶奶皱眉,“小琢!”
阮糖十分懂事,“哦,那我就不去啦,我在家替你陪奶奶哦。”
这一句话说得谢奶奶心头十分熨帖,刚起的火没发就灭了。
“你一个中学生,还不如小草懂事!”
阮糖:“……”
她蹲在谢奶奶脚边,头顶一个气泡框。
[我好茶啊]
[但我不是故意的]
[哭泣.jpg]
谢如琢没回头,自然没看见。
谢奶奶已经接受了他一个人出门的结果。
“让他自己一个人去,也不知道这孩子怎么这独。小草,你去我把床头的诗集拿来,从折页的地方给我念……”
一语未了,门口准备好出门的谢如琢回头看向阮糖,“走了。磨蹭什么?”
阮糖双眼倏地放光,“好哒,我来了!”
她同谢奶奶说了一声,连忙跟上去。
天色还早,很多店铺、门市都还没开门。
谢如琢和阮糖出门没多久,迎面正撞上刚从早市买菜回来的黄二娘。
黄二娘身材精瘦,衣着干净,脸上长着几点雀斑,一双刻薄的三角眼显得人很精明。她满脸堆笑叫住谢如琢,“听说你前天放学后,把李晓军堵黄花巷打了?”
这话问得就叫人生气。
不解释吧,仿佛就是承认了打人似的。
解释吧,又正中了对方的下怀,也许还会给你扣一桩狡辩的帽子。但其实,她又是谁呢?凭什么给她解释?
“你爸也是,自己带着后老婆在大城市享受,把你扔青梅镇,就买这么个智能玩具,算什么呢?要我说,你爸这事做得不厚道,你那后妈也是坏了心肠的,她一个后来的,凭什么就容不下你呢?”
黄二娘有一段和他们同路,越发来劲了,嘴里嘚吧嘚吧没个停。她沉浸在“教导”谢如琢的快乐当中,转眼一看,谢如琢一贯地冷着张脸,当她不存在,心里老大的没趣,又说:“再怎么着也不能打人啊,打人是不对的。我也是看你没妈,可怜你,才教你,你要懂得领情,要知恩图报……”
话还没说完,就见谢如琢的草泥马玩偶手往旁边一抄,搂住谢如琢的大腿,挂他腿上,另一只手叉腰,仰脸冲她翻了个白眼,还冷声冷气道:“关你屁事。”
她童声童气,“自己家的稀饭吹凉了吗就管上别人了?”
“太平洋的警察都没你管得宽!”
“你不知道什么是太平洋吧?”
“连太平洋都不知道,你配教谁呢?”
“因为你自己又蠢又笨,就要把别人变得和你一样蠢笨吗?”
阮糖皱了皱精致的小鼻子和眉头,认真而不满地控诉,“好恶毒喔。”
脸蛋顺便在谢如琢大腿外侧蹭了蹭,“哥哥,这个阿姨好坏坏,我们报警把她抓起来叭。”
黄二娘气得脸都白了,“谢如琢,你的机器玩具怎么说话的?都是你教的?”
阮糖仰头看着谢如琢的下巴,委屈巴巴,小心翼翼,怯生生道:“哥哥,我有说错什么吗?”俨然是茶艺大师的风范。
谢如琢垂眼一撇,就看到了阮糖头顶不断冒气泡框。
[气死你╭(╯^╰)╮]
[气死你╭(╯^╰)╮]
[气死你╭(╯^╰)╮]
黄二娘的话,并不能让谢如琢生气。事实上,周围这些人的话,并不能在他心里留下什么痕迹。
他爸他后妈怎么对他,他也没什么感觉。
他的感受基本是这样的:
1、很烦。
2、很蠢。
3、他们讲的话充分地体现了他们的愚蠢。
4、不想和他们讲话。
但。
此时,谢如琢脸上一贯的冷漠却稍稍有了开裂的痕迹。
这只草泥马很喜感。
讲话也很喜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