辉都夜街本名聚贤街,白日里多是书画古玩店、茶楼诗斋、酒楼雅座更为热闹。李启暄这身彤色交襟倒是衬出稚子应有的天真烂漫,只是与白子鸿一身青翠不太相宜,他便有意走在三人后。
李启暄自年节祈愿后就没过出宫,这一路走来手中拿了不少新奇玩意儿,还专门进面点坊买了些糕点交由芙蓉提着。看两个姑娘被他闹腾的不轻,白子鸿有些幸灾乐祸。
过青衿楼时,白子鸿听见有人唤他,先是看了眼李启昭,这小家伙玩的正开心。又是一声季凤,他朝青衿楼里看去,只见白子鹄正向他招手。白子鸿赶忙叫住前面三人,四人一起走进青衿楼。
“季凤,你这一去便半年,也不知道写几封家信给我留个念想。”
小桌前白子鹄楚楚可怜直道是季凤没有心,也不想他这个胞哥。白子鸿看他这副模样,狠狠在桌下拧了他一把。
“辉都才子,注意点影响。再说我离家又没超州界,你又能入宫去找叔父请教问题,要什么念想。”
白子鹄一开折扇笑不做声,李启暄看着周遭都是些十六七的青年,五人再次有些格格不入。白子鹄冲他小声唤了句太子,又指指梁上垂下的宣纸。
“这儿可是辉都最大的诗斋,喏,那就是今日论题,若能拔得头筹还可得些小礼。不过今日楼主可是花了大价钱,得了头筹能得一块碧玉麒麟佩。”
白子鸿瞧了眼宣纸,本没有兴致,却见其上写着“青云”二字。无缘由的一阵心悸,他托起茶盏又饮些云华。
“那…叔凤哥不如一展身手拿下这头筹,再赠与本殿下当个见面礼?”
李启暄乌瞳一转,算起来自己在宫里也见过他几次,但这见面礼却从未有过。如此正好,就让这辉都才子去辛劳一趟,自己坐享其成。白子鹄瞥了眼胞弟,责难他不知道教些好的。白子鸿全做看不见,继续品他的云华。
白子鹄思量片刻,上前拿起玉杆狼毫,揽袖蘸墨,书下四小行。落笔,一旁侍从展纸念诵。
“袅袅贤者意,共与野鹤知。缱绻出山岫,疑作仙人衣。”
沉寂片刻,自正东那座掌声一响,便四处蔓延开来。
“不愧是辉都才子。”
“一盏茶的功夫,实属难得。”
“听说今年也不过一十二岁,后生可畏啊。”
在一众夸赞声中,白子鹄的得意不加掩饰,款步回到桌前,掀袍落座。
“形入紫闼,而意在青云。隐者意,再好不过。”
云华转冷,入口渐苦,白子鸿轻声念道。叔凤未回应,他便也不再继续说,五人本以为头筹已定,然而侍者却在展开小条后,略显歉意。
“楼主传话,此诗虽好却不合我心意,请诸位再行构思。”
白子鸿见自己胞哥对此并不在意,他的诗文均是兴趣使然,不为取悦。但李启暄却在意得很,小眉一皱,薄唇紧抿着,眼巴巴看着那块碧玉麒麟。就见不得小家伙这副模样,白子鸿起身上前,铺开宣纸再书四句。
“青衿萦霞采,独作绝顶柏。待修盖世才,比肩玉麟台。”
侍者见他面生,读完后依礼问了名姓。白子鸿看了眼正为他捧场的胞哥,答了侍者的话。
“白子鸿。”
他转身回座,却听左手边一桌的人嚷嚷着些酸言酸语。
“作君子诗,佩小人香。这位面生的小公子当真是别出心裁。”
“君子爱兰,独爱其清幽。小公子往来带着浓香,污了这清雅之地。”
“楼主兴趣高雅,小公子的诗怕是入不了他的眼了。”
白子鸿隐忍不发,心里委屈的紧。起盏的手不免微微颤抖,但他不愿让人瞧见,索性正襟危坐,将手放在腿上直挺着背脊。白子鹄落手按在季凤手背上,无声安慰。李启暄自是听不得,正要与隔桌理论,却被香兰拦住。李启暄小拳紧握,似乎想到什么,叫香兰附耳过来。片刻,侍者拿到小条转达。
“楼主传话,此作恰和我意,恭喜白小公子拔得头筹。”
其余四人正欢喜,白子鸿却觉得事有蹊跷。存韫取了那方锦盒,还故意绕到白子鸿这边与那几人炫耀。
“啊呀,该回了,不然要被罚走梅花桩了。季凤你和太…存韫,要去何处。”
白子鹄放下茶钱,忙拉着季凤出门,存韫三人紧跟在后。
“我想回去看看母亲和父兄,存韫也想一同去白府看看。”
“都是些利刃钝器,不安全。”
“这话我说过了,你换一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