纱凛留在病房的时候,降谷离开了医院。
他绕到医院附近的便利店,准备给纱凛买点吃的,却没料想到深更半夜黑衣组织那位千面魔女贝尔摩德竟然有闲情逸致给他发了条消息。
信息的内容很简单,简简单单的一句话——
小猫很快就要来了,到时候让你们见面哦~
-Vermouth-
又是在给他预告,近期会安排他和组织那位新人见面。
对此降谷不大感兴趣,谁知道这个安排给他的新人是不是组织要插在他身边的眼线?
他冷着眸光,指间却好好地回复了一句悉听安排,然后将简讯送出。
游走在黑白之间的降谷需要圆滑地处理好两边的事务,他有重要的人和事要守护,一切必须小心翼翼。
回复完毕之后,手机居然响了,来电的自然是前一秒还在和他互通短信的贝尔摩德。
降谷接起,染着寒霜的清朗声线响起:“怎么?这么晚还这么有兴致,贝尔摩德?”
冷凛的语调俨然是行动在黑暗中的波本才会有的口吻。
“彼此彼此啊波本。”
电话那头的背景声很杂乱,大概是在什么酒吧。听筒里能听见细微的吐息声,想也知道是那头的贝尔摩德多半正坐在吧台抽着烟。
“你这么冷淡,是对新来的小猫不感兴趣吗?”贝尔摩德的语调上扬,颇有几分调侃之意。
降谷冷哼了一声:“我觉得你对这事倒是很上心呢,贝尔摩德?”
“我没有上心,我只是有点点好奇,波本喜欢的类型。”
“什么类型?”
“听闻那只小猫咪是波本你喜欢的类型。”
不知为何,贝尔摩德突然提起了有关“喜欢”的问题。她那听似顺口提起的八卦,谁也不知道有没有暗含深意。
降谷的目光沉了沉,他清楚自己接下去说的每一句话都要小心斟酌。
他接下了贝尔摩德的侃言,也应出了狡黠的语调:“哦?既然你这么说,那我不抱点期待,是不是太冷血了?”
“那就,敬请期待吧。”
然后,通话就这么被挂断了。
至此,降谷不得不有些在意了起来,贝尔摩德因为什么要特地提醒他这些。
如果单纯是上面安排下来让他带的新人,大可直接把人送到他面前,何必弯弯绕绕,还不停地给他做预告?
还是说……这是贝尔摩德私自的行动,是在暗示他些什么。
比如,有什么信息暴露了。
单单针对这件事考虑,降谷一时间也想不出是否是有哪个环节出了问题。
至此,他不得不给组织来的新人这件事上留个心眼,即使不感兴趣,他也得好好在意。
他收好在便利店买好的热牛奶和面包,整理了下情绪,往返回医院的路走去。
*
208病房空出的那张病床倒正好给准备守夜的纱凛提供了个方便的休息场所,不过纱凛倒是没有真打算躺上去睡一会。
她再度确认了一遍病床上父母的状况,一切稳定没有异常,这才从病房里退出。
纱凛不知道降谷零是什么时候回来的,她从病房出来的时候,已经守在了门口的降谷给她塞了罐热牛奶和一块面包。
男人的表情温和,“附近便利店买的,将就一下垫垫肚子,胃都吐空了不是?”
纱凛的脸上划过一丝惊讶,她接过牛奶和面包,柔下音色:“谢谢。”
“打算一直守到叔叔阿姨醒来吗?”
纱凛摇头:“暂时还没那么快会恢复意识,尤其是我爸……”
说起伤情,纱凛的表情变得沉重起来,眉间也因此而蹙紧。
多半是因为在驾驶座的缘故,成濑聪介的伤势要比美江的更严峻些。不过体征数值都很稳定,暂时没有什么好特别担心。
这些纱凛都很明白,就是因为她自己是医生,对于仪器上哪些跳动的数字和检查结果所表示的内容是什么,她太清楚了,正因如此,她才连抱着乐观期待的机会都没有。
“这种时候突然希望自己不是个医生……”
纱凛自嘲的话说得颤抖,句末弱下的音量更是满满的自责。
她想到的事远比眼前所见的多的多。
比如这些年没有好好待在父母身边照顾他们,再比如今晚就连他们出了事她都没有能力第一时间赶来。
降谷看出纱凛落寞的表情下慌乱和脆弱,他又一次把外套盖在了纱凛的身上。
“出去透透气吧。”他提议。
纱凛抬头看了他一眼,正巧望进对方紫灰色的眸底。她怔了怔,点头应下:“嗯。”
凌晨的空气冰凉如水,青黑的夜空里散着几颗细碎的星星,发着微弱的白光。
降谷和纱凛靠在外侧安全通道阶梯的护栏上,夜风将降谷的衬衫吹得后背鼓起。
纱凛侧头看着身边的人,她把被风吹得乱飘的碎发挽到耳后,清晰下的视野里,男人浅金色的头发也被风吹起,露出光洁的额头。
安全门内投出的灯光将降谷零的轮廓映照得光暗分明,阴影似乎在他的脸上多写了很多神秘。
“在看什么?”降谷抓住了纱凛在自己脸上停了许久的视线。
纱凛也没有躲闪,微微叹道:“很久没有这么认真地看你了,就总有个感觉……自己好像还在上中学。看到这样的零君,就觉得好像回到那个时候了……”
她和降谷零的感情就是从中学开始的。
鬼知道当时的成濑纱凛着迷金发的帅哥,结果居然还很顺利地和降谷零交往了。
再后来,她就真的喜欢上降谷零这个人而不是停留在帅气的皮囊上。直到现在,这份感情都不曾淡过。
该死的……是不是人一旦老了就喜欢回忆过去?
纱凛用力地啃了一大口面包,把自己从回忆里拔.出来。
她刚想甩掉这些回想起来略显矫情的情绪,那边的降谷一句话又将她拉了回来。
“我也挺想的,如果时间能停在那时候,也挺好的。”降谷感叹似的这么说着,他把手臂搭在护栏上,仰头望向上空,也不知道目光的焦点在哪里。
那时候重要的人全都在身边,最最美好的时期。
气氛一瞬间有点伤感了起来,再衬着清凉的夜色,一股莫名的哀愁突然弥漫了开。
纱凛觉得这样的氛围不对劲,抬手又用手肘戳了下降谷的腰窝。
她开口尝试着让气氛变得轻松一些:“人老了才喜欢回忆过去,我还没到三十呢,降谷叔叔不要把我带跑偏。”
降谷莞尔,调笑着回应了纱凛的话:“成濑阿姨才是,好好的提什么中学时候的事。”
“过分了啊我明明比你小两岁好不好!”
辨嘴的场合似乎许多年前的场景。
似曾相识的打闹,纱凛一贯都是辩输的那方,不过最后她会选择直接不讲道理,伸手去揪降谷零的头发。
现在也一样,纱凛伸过手,却发现眼前的男人已经不再是当年的少年。
远比记忆中拔高了许多的身形拉出的距离感令纱凛僵住了伸在半空的手,她怔住,一瞬出神的空挡成为了对方反攻的机会。
降谷拉过纱凛的手腕,纤细骨感的腕处相当容易地就被他用拇指和食指扣紧。
借着手臂抬高的方向,降谷握着对方的手贴在了自己脸上。
被夜风吹得冰冷的脸颊贴上温热的掌心,柔软的温度宛如化开的初雪,夹带着两人暧昧的情愫,一起冲进心底。
“纱凛……”
降谷的喉结滚动了一下,唤出对方名字的嗓音也染上了几分低沉的沙哑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