曹雄粗喘着气,身子不住起伏,见鬼谷童姥气定神闲立于竹干处冷笑望着自己,心想这书生应该已经走远,我得在拖拖时间。笑道:“忆往昔闭月羞花,沉鱼落雁,却落得现今如此下场,怪便怪你爱错了人。” 鬼谷童姥咬牙道:“爱错了人,哈哈。”她惨笑起来:“若他不是贪帝王权势富贵,为娶公主那贱女人,竟纵火欲将我烧死,天可怜见,让我有机会报得此仇,真是大快了人心。” 曹雄受伤颇重,仍忍痛笑道:“都是情伤之人,哪里会好受的了。”鬼谷童姥一愣,冷笑道:“情伤,那也是你伤害你心爱之人,男人都不是好东西。”飞身来到曹雄身前,俯身望着他。 曹雄见她眼如毒蛇般盯着自己,虽隔着面纱,但他仍然能见到那张烧伤之脸,镇定道:“既然如此,那又有什么好说,前辈修为高深,我自不能相敌,但若让我生死在你手中,我如何能答应。” 鬼谷童姥不由仰天大笑,心想这道士真是大言不惭,我能让你生你便生,让你死你活不过此时,伸手紧抓住曹雄脖子,恶狠狠道:“臭道士别太狂妄了,我只要手一动,便能扭断你脖子,看你是生了还是死了。” 曹雄心底一股冲劲顿起,心道:“我大仇未报,万万不能死在此处。”冷声道:“你若将我杀死,你必会悔恨终生。”鬼谷童姥道:“哼,不必激我,别以为你能通过琴声便读懂了我,我现在就杀了你。”手上突然发力,玉指深深陷入肉中,使得曹雄脸色红涨了起来。 曹雄艰难说道:“你的伤我能治。”最后那治字使尽了他周身力气,却犹如一块石头掉入鬼谷童姥死沉之湖水中,终于泛起一丝生气来。 鬼谷童姥手一松,紧紧盯着曹雄,见他一脸镇定之色,想起自己寻遍整个中原,都未有人能医好自己的脸,忽感自己差点被那臭道士给算计了,更是怒火攻心,喝道:“就连当今医圣都毫无办法,你算的了什么,死到临头了还敢欺骗我,我最恨人家欺骗我了。” 曹雄听出鬼谷童姥绝望中又充满愤恨之语气,见她冰冷眼眸中隐隐泛着泪花,心中忽想起顾嫣然来,随即又浮现出自己父亲那威严之容来,不由打了个寒颤来,才镇定道:“能医好你之人并非医圣,而是另有他人。” 鬼谷童姥眼中一亮,颤音道:“真。。真的有人。。能医好。。医好我得脸。”曹雄重重点了点头,说道:“那年我游玩山水,曾遇见一位奇人,也亲眼见过他医好了一位被烧伤之人。”鬼谷童姥道:“你所说的,可都是真的?”曹雄道:“我对天发誓,我若有半句虚言,便天打五雷轰,不得好死。” 鬼谷童姥手缓缓放了下来,心中自是欢喜无比,待她冷静下来后,心想这江湖险恶,此人所言也不能全信了。然而她心中又有另一个声音在回响着:骗就骗吧,总比如今这般活在绝望中强的多。她严厉道:“既然如此,你现在便告诉我此人是谁,现身在何处,不然我现在就杀了你。” 曹雄笑道:“我若现在告诉你,我今日必然死在这里,你也别想着严刑逼供之法折磨我,这对我没用。”鬼谷童姥道:“那你想怎么样?”曹雄正色道:“我曹某说话算数,如今我灭门血仇未报,自是不能死去,待我报了仇,我必会带你前去。” 鬼谷童姥自是不全信,冷声道:“现在你便带我前去,我答应你,你若所言属实,真能治好我得伤,我便饶你一命。”曹雄道:“你若信我便信,不信你大可一掌将我拍死,只是仇人当前,我是必须得去报了。” 鬼谷童姥见他铁面铮铮,心想这道人不能硬来,自己便随他一下也好,说道:“既然如此,我便跟你同去,待你报得大仇,再带我去治疗。” 曹雄见她妥协,点头道:“那是自然,男子汉大丈夫,一言九鼎,说话算数。”鬼谷童姥冷冷道:“如此便是最好,若是让我发现你有半句虚言,后果你是知道的。” 曹雄深吸口气,想道:“幸好她同意了,不然自己可就使出绝招来了。”又想道:“这绝招乃是自己留给林长风,若是使了出来,虽能重创敌人,自己也得经脉尽断,沦为废人不可。”想着一阵后怕,见鬼谷童姥将古琴反背背上,望着竹林,只见得:竹叶纷飞根自留,残影孤虫啸山川,清风拨弄情丝舞,可笑多情独自伤。 鬼谷童姥见曹雄正运功疗伤着,也不打扰,独自站立良久,待曹雄疗伤收功后,才问道:“你说的仇人就在眼前,可是说谁?”曹雄听她语气平静,又见她与自己疗伤之时未加阻挠,心想这人真是善变,让人摸不着头脑,说道:“前辈既然问了,我便说也无妨,这位仇人乃是清河县林庄庄主林长风。”鬼谷童姥闻言笑道:“我还以为是何等人物,原来就这么个东西,真是不经杀。” 曹雄急忙拱手道:“这是晚辈的家仇,你可以跟着我去,但绝不能动手,你若违背了这个承诺,我就是死也不会让你知道那位神医在于何处了。” 鬼谷童姥知他心意已决,便点了点头,说道:“这个好说。”从怀里摸出一粒黑色药丸来,递与曹雄,正色道:“把它给吃了,我便不插手你的事情。”曹雄二话不说,当即接过了药丸,仰头放入了口中,硬咽了下去,说道:“如此甚好。” 鬼谷童姥本以为他会犹豫不决,却见他如此痛快便咽了下去,惊讶道:“你。。你可知这是什么药,便就这么给吃了,你难道真不怕死。”曹雄黯然道:“我在八年前便已经死了,但你必然不会现在害我,这我是知道的。” 鬼谷童姥点了点头,笑道:“你说的对,这是万毒蚀心丸,服用了此药,必须得时隔三日之前服用解药,不然这□□发作起来,心便如刀割般疼痛难忍,重者心裂而亡。” 曹雄闻言一惊,但随即便恢复了平静,心想此人如此做来,也是必然,自己若没有把柄捏在她手中,她如何能安心。说道:“如此也好,希望在你医好后,可以给我解药。”鬼谷童姥道:“那是自然,你能治好我得脸伤,便是对我有恩,我不会以怨报恩。” 曹雄心中明了,抬眼见竹海苍茫,而林佳也早已不见了踪影,心想如此也好,自己是去报仇,可不能让他受了牵连,只听得鬼谷童姥说道:“快走罢,报你的仇去。” 曹雄“嗯”的一声,随着鬼谷童姥,望着清河县方向走去,消失在竹海之中。 过了有半日时间,一位白衣少年急匆匆回来,见曹雄与那女子已经没了踪影,只见地面留着激战后的痕迹,泥土中洒着血迹,不禁大哭起来,哀道:“曹大哥,是我害了你,我怎么可以就这样走了,让你遭受那魔女之手了。”越哭越伤心,跪在了地上怒吼道:“曹大哥,我会为你报仇的,你救过我,我不会忘记了这份恩情。” 林佳跪于地上良久才起身来,见这竹林幽寂,心想连曹大哥都不是那魔女对手,自己更不值得一提了。又想道:“士为知己者死,伯牙绝弦,终不在弹琴。”心中便下定了决心,欲自杀随曹雄而去。 他见身旁不远有块大石,便走到跟前来,深吸口长气,嘀咕着道:“就一下便可以了。”扭了扭脖子,狠下心来,猛撞了上去,只听得“砰”的一声响起,林佳直捂着头,身子扭成了一团,不住“哎呀呀”的惨叫起来,许久才歇,伸手一摸,额头已肿了一大个包来。轻轻一碰便疼入心中。 林佳暗想:“这招不可在用,没把自己撞死也得疼死。”抬眼一望,见一竹林弯欲触地,而竹干中段却有两米来高,心中又有了主意来。 他于四周寻了些树藤,然一猛劲拉扯便断了,若是寻长些也寻觅不到,不由愁插腰,正好摸到腰带上来,不禁一乐。他当即将腰带解了下来,双手用力一扯,竟坚韧不拔,便将腰带抛挂于竹干之上,搬来几块碎石,才踩石而上,将腰带打了个死结,面向北方抽泣道:“爹娘,我要走了,你们保重。”当即眼睛一闭,伸头入了腰带雄,双脚一蹬,便将碎石踢散了去。 待他双脚离地之际,腰带深深勒住他脖子,他只感无法呼吸,脸瞬间涨红了起来,双脚下意识寻石而立,然而无法寻得,只感脑袋欲炸裂开去,眼球布满了血丝,猛往外突出,舌头下意识猛伸出嘴巴来,身子猛烈颤抖了起来。 林佳只感到意识渐渐模糊之际,耳中嗡嗡作响着,那腰带噗嗤一下便断裂开来,他猛摔倒在地,不住咳嗽了起来。 过了许久,林佳才缓了过来,见腰带仍挂在竹干之上,心中一阵后怕,心想这上吊一秒真如在地狱中煎熬了百年之久,还不如跳崖来的自在。一想到跳崖,突然精神抖擞起来,自语道:“这真是个好办法,只要一跳,当即便摔成了烂泥,哪里还顾的了疼痛。”心中下了决定,见竹海茫茫,地势平缓,便缓步向竹海深处走去。 林佳往林中深处行了许久,只见夕阳落山,晓月悬空,竹林中幽寂风轻,他心中害怕,惶恐徘徊在竹林中,忽闻身后有小孩哭声顿起,清晰入耳,浑身寒毛一下子便立了起来,脑海中顿时浮现出三个字来,遇鬼了。 他身子直哆嗦,脑门冷汗冒了出来,也不敢回头,颤声道:“我从不做坏事,你不要来找我,不要来找我啊。”猛听树枝折断的声音,一只黑猫竟跃过他头顶,跳出了几米开外,一双黑亮猫眼望着他一眼,便快速消失在黑暗之中。 孤月,冷风。林佳长吐出一口气来,身子力气好似瞬间被抽干,直坐在了地上,拍着胸口道:“吓死我了,不行,我得早早出了这竹林不可。”当即起身,见四周竹林幽深,哪里还能辩出方向来。 他心中一横,自己鼓劲道:“自己生死不惧,如何能怕起鬼怪来了。再说这小小竹林怎能困的住我来。”抬眼见孤月洒银光,遂向孤月方向小跑而去,待得他浑身疲惫之际,终于来到一山坡上来,只见山坡青草枯树,河水缓流,不由仰天长啸,心神舒畅不已。 长啸过后,见河水清冽,便来到河边捧水而饮,只觉肚中饥饿,然这山清水秀,却不见有何能食之了。 林佳低声道:“自己要死也得做个饱死鬼,不然下的了地狱,只怕阎王爷不给投胎了。”休息了一会,才起身望山而去,弯腰细寻起来,他见青草茂盛,不时有田鼠逃跃而藏,心中大喜,见身旁枯树败枝,伸手用力掰下一节来,轻步细声在山坡寻着,冷月银光下,一只肥硕田鼠从他身前跑过,他猛然挥下,那田鼠竟然飞快而过,险避开去,竟往山坡上跑了。 林佳见田鼠逃遁,心自有不甘,急忙随后追了上去,那田鼠好似有所感,却逃的更快,不多时便来到了山坡上。林佳紧随其后,不觉才一抹眼功夫,那田鼠突然从自己眼皮底下消失不见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