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这一次就是在进行一场豪赌,如果事成,从此平步青云。至少致仕之前,一个通判的位置是跑不了的。运气好些,知府之位也不是不能想。
虽说,他认为自己不算贪恋权位,可有这种机会摆在眼前,心里还是激动不已。
知州,在现代相当于地级市市长兼书记,知府相当于高官兼省高官。到了知府一级,就算是封疆大吏了。再往上,则可以进入政治权力中心。
一般而言,知州升知府是最难的,这从大盛官服的颜色就能看出来。
知府的品秩是四品,暗红色官服。其下的知州是青绿色,再往下色调大体一致,只不过是深浅和样式的区别。
颜色越红、越亮,官位越大,这是民间流传的常识。
若是不成功,那不用说,革职查办少不了的。光是浪费这么多铁,就够喝一壶了。
宽大的江岸,除了大风之外,鸦雀无声。堤下的马车之中,秦忆茹仰起脖子,死死盯着那道身影,手上的丝帕都变形了。
“哐!”巨大的铜锣声响起,将所有的思绪拉了回来。
“开闸。”韩铭很镇定,做了个下劈的手势。
白舟立刻奔到江边,先解下水中的木板,之后来到了另一头。他虔诚地祈祷了一句,之后快速拉开板子。
“哗”的一声,水顺着管道喷涌而出,一直往下流去。
围观的人眼睛一直盯着水管,怎么水就流不尽呢,也没装多少水啊?
“邪门了,怎么还在流啊?”
“闭嘴,不一直流,怎么把河水弄下去。”
“别吵了,当心吃板子。”
见到这个方法可行,韩铭微微松了口气,让人把另外两处也打开了。
他上学的知识,除了和职业相关的,都忘得差不多了。能想起虹吸原理,这还是因为生活中随处可见。
担心这个方法不奏效,他还提前收购了许多猪尿泡,缝了一个大大的气囊。如果不能出水,还可以人为吸出来。反正只要有着高低落差,这个原理应该是奏效的。
管子持续出水一盏茶的时间后,知州就知道这波稳了,把心放进了肚子里。
他笑脸盈盈地走上前,拍了拍韩铭的肩膀,“慎行,天纵之才啊。”
韩铭摇头笑道,“大人,这个法子前人早就发现了,我不过是拾人牙慧而已。”
知州不以为然,“何必自谦,就算是前人之法,然用于解万民之危,惟慎行一人也。”
“嗤,奇淫技巧。”
要说谁不希望这次分洪成功,就只有张明一人了。近两个月时间,他深刻体会到了什么是‘社会性死亡’。
原本他对这种利用百姓,来疏远自己的方法不屑一顾。实事求是,他平时也接触不到这些人,对他根本就没影响。
可事情的走向,一天一个样。到现在,他的直系下属,都不愿意和他在一个房间多待一刻。平时见面恭敬得很,客气得都让人没办法发火。
除了公事,同僚也没有一个人找他说话。哪怕是公事,也是寥寥几句,交代完就走,深怕被自己缠上。
回到家,那种冷冷清清的氛围,更是让他窒息。除了几个家生仆人,其他所有人都解了契约。也不知道,他们哪来的钱。
身为从五品中层官吏,吉州手握实权的二号人物,穿个衣服还要自己来干,这日子真是憋屈。
最让张明受不了的是,自己的母亲、妻妾看他的眼光都不对,带着一丝埋怨,连孩子都不让靠近。
就这样,连续睡了半个月书房的张判官,就等着韩铭今天失败,好看笑话呢。
可现在,知州大人春风得意,想也不用想,过不了多久又要高升了。
韩铭听到声音,转过头来,面带惶恐之色,行了一个大礼,“张大人恕罪,草民眼拙,这才看见大人,实在是失礼,请大人不要见怪。”
“你?”张明实在不知道该说什么,被对方眼中的戏谑气得头顶冒烟。
沈知州咳嗽了一声,连忙看向远处,就怕自己笑出声来。这个韩铭确实是个人才,两个月来可是好戏连台,让人目不暇接。
看看,这张大人都被弄成什么样子了,现在还来这一出,实在是太损了。
调整好自己的情绪,知州和蔼地说道:“慎行啊,虽说你不能在科举上有所建树,可却是身负大才。就此退隐,实为可惜。不如,在我身边行走,如何?”
韩铭呆了一下,随后拱手,“大人恕罪,韩铭家风甚严,怕是要辜负大人一番美意了。”
家风?沈知州一头问号,怎么会用这个理由拒绝自己,还有不希望后辈出息的人家?
他想再劝一句,只见对方面带微笑地看着自己身后。
这时,一道有点寒气的声音在耳边响起,“沈大人,本宫的夫君就不劳您操心了,本宫自有安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