容恒想不明白其中的弯弯绕绕,只觉得混官场实在是太难了,以他的脑子指定混不了。
容宣笑他何止是混不了,只怕进去没两日先将小命儿给搭进去了。
在被姜妲反复传召的日子里,容宣脱不了身,只好日日去竹林里溜达,吹毛求疵地看遍了每一棵竹子,最后终于砍下一棵心仪的制成了婚书。
他本想去砍孔莲夫子种的好竹子,可如今时间已来不及,只好砍了竹北院的一棵,学着幼时见长兄简下聘时的流程,细心雕琢着这一份心意。
容宣制简时容恒就在旁边掌灯磨墨,亲眼看着他给每一片竹简包上玄色的绢帛,再用揉金的绳织成一卷书,沾着洒金和血的墨写下一行行小篆,将毕生才华与心血尽注于此。
容宣将墨迹摆在太阳下晒干,小心地卷起来放入锦囊中。玄底的锦囊上绣着金色的图腾,是秦地自古信奉的神明。
“君侯,这绣的是鸟吗?”
容宣敲了他脑壳一下,“是鸑鷟!”是墨色的凤凰,守着秦人的坚贞与不屈。
“鸑鷟是甚?是鸟吗?”
“……是!不学无术!”
容宣在案格里摸索了半天,摸出一只墨色小匣,将里面的物件儿拿出来,将婚书放入其中。
容恒一眼便认出这枚不及巴掌大的黑匣是用那块墨玉制成的,怪道容宣要将那婚书制得精致小巧,原是为了配这玉匣。
“君侯您真会啊!”
“那是,不会如何能讨淑女欢心,稳固我在她心里地位!”
容恒“啧啧”两声,觉得眼前这人话说得可真酸。
其实容宣并没有料到师驷会是个不贪财的生意人,竟将剩下那半块墨玉雕成一只精美绝伦世所罕见的玉匣送还给他。玉匣送到相舍时一并送来的还有容宣要的一对鹤形玉簪与一枚形状奇怪的墨玉玉佩。
那两支玉簪的鹤首上深深地嵌着一枚红豆,只露出一点红作仙禽顶红,容宣取了一支簪入发髻,将另一支藏进了衣襟里。
容恒见那玉佩时有些惊诧,“这与那羊脂玉佩怎地一个形状,这究竟是个甚玩意儿?”
“是阴阳鱼。”
容宣将一黑一白两枚玉拼在一起,恰好合成一太极,只是双鱼浑然一色缺少鱼目。他取了未用完的两枚大个红豆徒手嵌入玉中作鱼目,将玉穿在绳结上做成了一对阴阳玉佩。
“看来无名先生对我这个女婿不说十分满意也该有八九分满意了,阿恒你说是也不是?”容宣高高举着玉佩,一边趁着阳光打量着一边随口问容恒。
“八九不离十,不然无名先生也不会送您半块阴阳鱼,这可是世人求都求不来的!”容恒十分赞同,但他又好奇无名先生怎会这么巧偏偏送了容宣一块白玉。
“你可曾听说过一句话没有,是为阴阳双子,日月同辉,我曾在疆德先生的身上见过一块有鱼目的白玉鱼。”
容宣收好墨玉鱼,将它与婚书一并放入墨玉匣中,在盒外罩了另一个玄底金纹的锦囊。
他还给九霄环佩做了新的琴囊,那里外两层布料比他穿的衣裳都金贵。
容宣已全然准备妥当,遂不再理会姜妲的无所事事,某日知会了姜妲一声便连夜带上墨玉匣与九霄环佩跑路了。
时间已过霜降,再过不久就要入冬,即便容宣还能再等上一等,嬴涓却是当真等不了了,天天着急嚷着要去吴口。
容宣盛情邀请他一同起程,总归都是要去往东海郡,不如一起上路也好有个照应,等到了地方他送嬴涓去到吴口后再回万儒总院“履行婚约”。
嬴涓想了想,虽有些不好意思但也接受了邀请。他打心眼儿里觉得容宣这人又聪敏又仗义,若非一心想做豪侠,他指定会加入容宣门下为其效力。
容恒不知嬴涓是真的傻还是容宣改性儿了,这二人怎可能这般友好,结果有人阴森一笑,且让容恒等着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