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二十年前东原西夷突然国力大涨,开始四处攻城掠地,时间不长便初具规模,堪与百越比肩。”萧姜夫人说道。
眼下观东原与西夷国脉兴旺几乎达到顶峰,汤邑龙脉被其压制得动弹不得,若无百二十年根基断不可能如此昌盛。
萧琅一直以为东原西夷与百越三足鼎立之势已维持百余年,后国力渐涨才联手吞并百越平分天下,不想竟只有二十余年吗?
纵观东西二国历任国主皆无雄才大略之辈,此任东原王尚算英武,西夷明主还未出现,如何能在二十年间并肩兴起?
“然后呢?”她接着问道。
“百越首当其冲成为两国崛起后瓜分的第一个目标,两家分越一战僵持数年,百越及周遭邻国流亡战死之人百万有余,最后一战之悲怆惨烈令九州震撼,百越帝师萧燕然一家便是于此役中失踪。自百越亡后,江南之地开始迅速衰落,江北商王室亦被压制一隅,从此九州成了东原西夷的天下,无人能与之抗衡。”
提起那场惊天动地的亡国之战萧姜夫人记忆犹新,有无数诸侯国在百越王宫坍塌的那一瞬间从云端跌落地狱,齐国便是其中一个。
那时齐国在位的还是先王,得知百越被瓜分、女儿女婿生死不明后几乎夜不能寐,日日提心吊胆,不知担心的是齐国兴亡还是雍邑公主夫妻的安危。
其后不久,东原派人来齐国询问雍邑公主与萧燕然的下落,为了表明齐国毫无怨恨及报复之心,齐王谎称外嫁的是昌邑公主,留在家即将出嫁的才是雍邑公主,昌邑公主是死是活他不关心,也不喜欢别人提及这个女儿。
世人皆知齐国两位公主同日降生但母亲却非一人,雍邑公主的母亲是先国后,昌邑公主的母亲却是宫人翠。
宫人翠与国后有云泥之别,她们的孩子亦是天差地别,国后的女儿娇生惯养,宫人的女儿如仆从一般。
这些不过都是传言,国后与公主久居深宫无人能见,越是神秘越是传得一板一眼、人尽皆知。
齐王便称昌邑公主平日生活贫苦,又怨恨齐国将她远嫁,称“至黄泉亦不复相见”,父女关系十分恶劣,不喜他人再提及此女。
东原人半信半疑,毕竟当年风光大嫁时打的可是雍邑公主的旗号,如今又说不是雍邑公主,岂非糊弄了百越王与天下人?
齐王很为难的与东原来使说当时为了安宁提出和亲,不舍得雍邑公主远嫁便让做妹妹的借了阿姊的名号嫁了过去,免得百越王责怪齐国诚意不足,此后昌邑公主满怀怨恨与齐国断了联系,真正的雍邑公主已觅得如意夫婿,不日将出嫁。
为了证明自己所言非虚,齐王提前数月便为昌邑公主以“雍邑”的名号举行了大婚仪式,东原人逡巡数月有余,最后确实毫无收获才离开。
东原人走后,已是萧姜夫人的昌邑公主试图联络阿姊与姊婿却一无所获,后来听说西夷人在百越王宫废墟中发现了雍邑公主夫妻与子嗣烧焦的尸首,夫妻二人与一子两女死在一处,最小的女儿还未满月。
东原人不知出于何种目的竟亲自来齐国吊丧,齐王与国后不敢表现出悲伤的模样便假装毫不在意,依旧照常料理国事与后宫,因百越已亡,灵魂无处安放,齐王便为“昌邑公主”一家立了一个衣冠冢草草了事。
萧姜夫人怕自己难掩哀恸之情便借口与君子出门行商离开了齐国,很少回乡,丈夫去世后才带着齐子客安定了下来。
直到齐王去世前一年的一个冬日,突然从蓬莱来了一封信,信中说雍邑公主夫妻与长子长女皆死于东原人之手,遗骨已秘密安置妥当,不必来寻。但仍有一幼女存活,刚刚足岁,长相与雍邑公主很相似,目前养于蓬莱阴阳门下,安然无恙,此后自有归期,勿要叨扰。
当时萧姜夫人已是寡妇人,她担心这个女孩回齐国的时候不好与外界解释,便与齐王商议此女以遗腹子的名义记在萧姜夫人名下,但此事只有齐王与萧姜夫人知晓,其他人一概不知。
“可是母亲方才说,西夷人在百越废墟中发现了幼女的尸体,可我为什么在许多年后才满周岁,我未出生时我那个母亲是怎样得知将来会有我降生呢?”之前偷听夜话的谜底揭开了,但另一个问题又出现了,难不成雍邑公主会感应到很多年后会再有一个孩子?或者怀她怀了很多年?那不成怪物了吗!
“你这傻孩子,自然是你母亲还有别的子女,只不过在你之前夭折了,旁人不知道罢了!”萧姜夫人笑她傻乎乎的,倒也不觉得她问的问题奇怪,她随手将另一卷画轴展开铺在萧琅面前。“你看,这是你的父亲百越帝师萧燕然,你若随他姓应当姓姬而非萧。”
绢布上是一副山水画,画着一处十分漂亮的风景,山腰楼阁中立有一名华服男子,似乎三十余岁的模样,气质儒雅,长一副美须髯。他头戴高冠,身着宽袖长袍,腰上配一柄长剑,于青山绿水间回首相望,但人物太小,难以看清他的容貌和表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