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说你选啥子理科,女娃就要读文科将来才好找工作。”王梅“咚”地一声把手中装馒头的盘子放在桌上。 吴渔默默撇了撇嘴,整个暑假耳朵都听得长茧了,不想大清早就和王梅争辩。 “行了,都过了两个月了,还念什么念。”吴平抖了抖手中的报纸不耐烦道。 “哼,我这是为了谁?”王梅说着瞪了吴平一眼。 “选理科也不知道脑袋是不是被门夹了。”王梅转身打开了空调,大夏天也是要命,做个早饭都汗水直流,心头的烦躁也愈盛。 高一下期,江城三中照例进行文理分科,王梅一直以为自家女儿理所当然的会选文科,可万万没想到这孩子一声不吭地选了理科,王梅气得一晚上睡不着觉。 第二天早上要吴渔去学校改申请,哪知一向听话的吴渔铁了心要读理科,为此一整个暑假两人都在冷战。 今天是高二开学的第一天,王梅早上起来想起分科这件事就闹心,忍不住在早饭桌上念叨起来。 “好了,既然改变不了,吴渔你就好好念。”吴平看了一眼坐在对面不吭声的女儿,严肃道。 “嗯,我会的。”吴渔这才抬头看向王梅,露出一个笑容,保证道。 十五六的女孩子,正是青春正好的时候,但吴渔就似没发育的小孩,一头齐耳短发,瘦得锁骨清晰可见,好在皮肤白皙红嫩像早春的樱桃,一双眼睛如碧波清河。 王梅看着她这个样子,也是有气发不出,脸色缓和下来叮嘱道:“快吃,别迟到了!” 2007年9月,太阳依旧火辣辣的,晒在皮肤上有轻微的灼痛感,江城三中门口被私家车堵得水泄不通,交警正在费力得疏导交通。 每到开学或是放假,不少父母大包细包地开车送自家孩子上学,社会车辆进不去学校,只得停在学校边上的马路,奈何这是所重点高中,每学期接送孩子的家长没有少过。 吴渔暗自庆幸是坐地铁来的,公交根本靠不到站,不少不耐烦的司机探出脑袋和私家车车主扯皮。 吴渔拽了拽书包带子,随着开学大军走进了校门口。 江城三中建校有九十年了,学校主干道上的树木郁郁葱葱,倒是很好地遮蔽了不少阳光。 吴渔往高中部的教学楼走去,远远望去公告栏前围了不少人,走近了听到不少的叹气声。 高一下学期因为文理分科就通过考试进行了再次分班,按照成绩排名从高到低排下来,江城三中一向是个重理轻文的学校,高二年级一共十二个理科班,六个文科班。所以理科的竞争压力非常大,这也是王梅女士唠叨吴渔的原因。 吴渔上学期的期末考试成绩虽然还算不错,但在高手如云的江城三中并不出挑。更变态的是上学期期末学校没有公布分数线,美其名曰让大家好好过暑假,所以才有了公布栏栏前一群学生的长吁短叹。 吴渔往人群中走去,奈何前面围了几个男生人高马大,挡了个结结实实,背后一群学生又往前挤,吴渔夹在中间进也不是退也不是。 “都让开,都让开,看完了赶紧走,围这挡事儿呢。”吴渔头顶传来不耐烦地男声,紧接着一只大手刨开了前面那几个人。 方林老远就看见公告栏前面围了一堆人,前面那几个高个子脑袋一直杵那里不动,找他妈个名字都要五分钟,该去看眼科了。 于是不客气地推开了前面几个人,那几个学生不妨被一阵大力气推开有点恼火地转过头,待看见体格像座铁塔,满脸凶相的方林,那点火也只敢憋在肚子里。得,打不过,走了走了。 前面的男生走了之后,吴渔被挤到了第一排,便看见公告栏上贴满了白纸,上面写着班级和人名。 方林看着那几个男生如被戳破气球似的表情,用手拐了下身旁人,递过去一个得意的表情。 钟临川懒洋洋撇了他一脸求表扬的表情,就想起他妈养的泰迪,不屑地哼笑了声。 “哟,钟临川,看来咱俩得当三年的同学了。”方林看见他和钟临川的名字都在五班,声音带着幸灾乐祸。 “走吧。”钟临川也看见了自己名字,散漫地抬了下眼皮。 吴渔听到后面那人漫不经心的声音,脸色不自觉的发僵,等两人脚步声远去,才抬眼往上面看去。 十班没有,九班没有,八班没有,七班没有,六班…… “哇,小鱼儿,我们还是一个班欸。”随着一声夸张的叫声,一只手臂挽上吴渔的胳膊。 吴渔一转头,就看见一个圆脸少女眯着眼笑得可爱。 “乾乾,好久不见。”吴渔笑着道。 “接下来几个月就要天天见啦。”徐乾乾指着前面的一张名单道。 “是啊,真好。”吴渔也很开心。 两个女孩手挽手往教室走去。 一阵夏风吹来,公告栏上的名单随风抖了两下,五班最后一个名字,吴渔。 开学这天不用上课,除了领书就是做清洁,教室两个月没人桌椅上都积了一层灰。 此时整个教室闹哄哄的,说是做清洁,但一个暑假没见很多同学都聚在一起闲聊,说着暑假的趣事。 “钟临川,暑假去找你好几次,你都不在家,到哪里去了。”陈越把手搭在钟临川肩上问道。 “去我姑姑家了。”钟临川用肩耸开陈越的手,大热天的也不嫌热。 “怪说不得,我和陈越找你打篮球总找不到人。”李树然说。 “嗯,她在美国,难得过去所以呆了一个暑假。”钟临川闲闲道。 吴渔和徐乾乾刚挽手进教室,就听到了钟临川的回答。 “哇塞,钟临川你去了美国啊,好玩儿吗?”徐乾乾本是个爱凑热闹的性子,一下子就拖着吴渔窜到钟临川面前。她从杂志上看过不少美国的旅游介绍,早就一心向往。 钟临川身体倚在课桌边上,一双长腿闲闲的交叉叠着,听见徐乾乾的声音,眼神看向从门口进来的两人,看到徐乾乾旁边的吴渔,脸色顿了一下,然后波澜不兴地从两人脸上滑过,声如清泉道:“好玩儿。” 闲聊一阵后,吴渔被分配到擦玻璃窗,上面有不少的污渍,吴渔用报纸擦完眼前的,望了望高处的,搬来了桌子踩了上去。 奈何她的身高不到一米六,伸长了手也够不到。 徐乾乾一转头就看见吴渔在桌子上踮着脚去擦头顶的玻璃,两条竹竿似的腿在桌子一颠一颠的好不吓人。 “小鱼儿,你下来!”徐乾乾扶着桌子道,“太吓人了。” 吴渔其实心里也怕,这是四楼本也不算高,奈何她自己恐高。 “可是还没擦干净。”吴渔皱了皱眉,从桌上跳了下来。 徐乾乾也比吴渔高不了多少,她也擦不到。眼珠在教室晃了圈,眼睛一亮道:“陈越,你过来!” 陈越正在和钟临川摸鱼,闻言看了眼徐乾乾答道:“没空,没看着正忙着吗?” “切,忙着摆农门阵吧?”真是太不团结同学了,徐乾乾唾弃。 “碍你啥事儿了!”陈越撇了下嘴,看见钟临川面无表情的脸突然坏笑道:“你找钟临川啊。” 钟临川闻言,抬眼瞪了一眼陈越说:“关我屁事。” “还是不是同班同学啊,一点同学爱都没有!”徐乾乾鼓着脸看着这对互相甩锅的人。 “谁他妈稀罕同学爱啊,我们要的是其他的爱。”陈越一脸你懂的表情。 都是青春懵懂的年纪,男生私下里也会谈论到成人话题,女生也会在意在异性眼里的吸引力,此时的男生谈论敏感超线的话题都有一种隐秘的兴奋与捉弄的快感。 “不帮算了!”徐乾乾哼了一声,臭男生。 “叫声哥哥,我就帮你啊。”陈越扯着嘴皮嬉笑道。 “叫你妹啊叫。”徐乾乾把手中的报纸捏成一坨向陈越掷去。 奈何角度不准,砸在了站在陈越身旁的钟临川身上。 “哟呵~”陈越幸灾乐祸地吹了声口哨。 要说徐乾乾在女生当中也是横着走的,但是她真的不敢惹钟临川,高一的时候,曾亲眼见过他把啤酒瓶扣在了别人的脑袋上,那种浑身散发出来的狠劲让徐乾乾记忆犹新,所以平时也就和他开开玩笑,是决计不敢招惹他的。 而且钟临川就是那种家世成绩都不错的男生,加上好看的皮囊让他在学生中间极有人气,并且他这种条件的男生对什么都有一种漫不经心的态度,所以,平素里总有一群人围在他身边。 但,也就方林、李树然、陈越和他关系好,对其他凑上来的人也不爱搭理。 钟临川凉凉地看了徐乾乾一眼,弯腰捡起地上的报纸团,向她俩走来。 徐乾乾躲在吴渔身后,结结巴巴:“干,干嘛,钟临川我告诉你……” 钟临川懒得理她,撇了眼徐乾乾身前的吴渔,一米八五的身高的优势,俯瞰下去,只看到柔软的头发乖顺地垂在女孩脸颊两侧,卷翘的睫毛如蜜蜂振翅般微微抖动着。 “喂。”钟临川叫了声。 徐乾乾看了眼钟临川,确定他是在和吴渔说话,用手肘示意吴渔。 吴渔本来以为他是在问徐乾乾,但收到徐乾乾的暗号,后知后觉的才发现他是在问自己,有点茫然地抬起头,黑白分明的眸子里有点不知所措:“啊?” 钟临川被吴渔的样子逗笑,本来想说的话咽了一下,只勾唇道:“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