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塑还经相助,青湛的伤不过数月便好全了,功力恢复了大半,至十一月下旬,驻尘谷的众人收拾停当,欲启程回京。
夜麓山庄诸事繁多,夜寒月没住几日便先行离开,岳千池向沐染请示之后,也跟着他走了。
几场秋雨过后,天气骤冷,长廊之下,沐染披着一件月白色的披风,默默凝视稍显空落的院子,树枝间偶有点滴雨水飘落,浮荡一阵沁凉的潮意,绵绵丝缕浸湿青石砖。
霍云收紧身上的袍子,缓步走近,停在他不远处,笑问:“沐谷主站在这风口出神,可是有心事?”
沐染闻声回头,朝他颔首便算是打了招呼,“不瞒霍公子,在下心中确实揣了些事情。”
霍云微微掩眸,以为他是因为沈呈锦要走,故而心中惆怅,于是半开玩笑道:“驻尘谷多年未曾这样热闹过,沐谷主莫不是舍不得我等,那不若随我等一同入京,总闷在这谷中有什么乐趣。”
沐染失笑,并没答他的话,而是道:“在下并非忧愁一个人孤寂,而是忧心自己的师傅。”
霍云眉心微动,听他带着叹息接着说:“往常师傅无论云游到哪,每隔半个月总会送信来驻尘谷报个平安,最长也不会超过两个月,只是眼下,已有近四个月不曾来信,在下实在安心不下。”
四个月不曾送信来,确实有些不正常。岳思总带着半张面具,江湖上人称半面医仙,想来到了哪里都会引起一些注意,要打听到他身处何地并不困难,听沐染这话意,定然不止是收不到来信那么简单,怕是连人的踪迹都寻不到了。
霍云近前两步,“沐谷主若不介意,霍某愿尽绵薄之力,在这东琉境内,要找一个人,也不是什么困难之事。”
沐染刚欲回话,乍听见大门一阵响动,下意识回身,就见童朝扶着岳宁风朝长廊这边走来。
两人皆是一惊,赶忙下了台阶围上去,帮忙扶住岳宁风,“这是怎么了?”
童朝微微摇头,“方才在林中试剑,夫人她忽然觉得头晕。”
岳宁风脸色确有几分苍白,但倒不至于憔悴不堪,她挣开童朝扶着的手,站直身体,“头晕而已,大惊小怪。”
沐染扶着她没松手,拧眉道:“夫人先到房中坐下,容在下把把脉。”
岳宁风本想拒绝,看了一圈三人的脸色,临时又改了口:“行……吧。”
近几日气温骤减,她习武多年也不怎么在意保暖的问题,每次沈呈锦给她裹上厚披风,都被她嫌弃笨重,转头脱了,许是真的着了凉吧。后天就要启程回京了,她若真的病了,指不定沈呈锦怎么念叨呢。
卧房中,童朝将人扶着坐到床上,十分贴心地给她放好靠枕盖好被子。
岳宁风本来想拿开,顿了顿还是老实没动。
沐染坐到凳子上,伸手搭上她的脉,剩余两人立在一旁,眼睛一眨不眨盯着看。
良久,沐染都没说话,神色有几分微妙。
空气着实太过安静,霍云试探开口:“沐谷主,怎么样了?”
沐染回头,面上带着几分笑意,隐在墨发下的耳根惹了薄红,微咳一声,“没生病,只是,有孕了。”
霍云:“……”
童朝:“……”
岳宁风:“???”
像是刚从震惊中醒转,岳宁风直接跳起来,“怎么可能!?”
众人正想扶住她,门口忽然冲进来一个人影,瞬间扑到踏脚将人扶好,神情难掩焦灼,“娘亲,你别乱动!”
几人回头,见青湛立在门边顿了一下,缓步走至床榻边。
岳宁风被众人围了个严实,自家女儿此刻正跪坐在踏脚半抱着她,心中忽然安定下来。
沈呈锦看着岳宁风平坦的腹部,小心翼翼凑近,“我要当姐姐了?”
她之前在房中,听到沐川跑过来说岳宁风身体不舒服,立刻拉了青湛过来,刚进门就听见沐染的话,几乎想都没想便冲进去扶住正欲跳起来的岳宁风。
众人脸色各异,沈呈锦后怕之后却是满脸喜悦,她微微贴着岳宁风的衣襟,由衷道:“太好了。”
岳宁风:“……”
哪好了!?
沐染轻咳一声,有些不大好意思,温声道:“小锦,你先起来,我再给夫人诊诊。”
闻言,沈呈锦即刻起身,给沐染让出位置,因为起来的太猛,头脑一阵眩晕,险些没倒过去,被身边的青湛一把抱住,揽在了怀里。
沈呈锦回头冲着他笑,格外的灿烂。
知道她这是开心了,青湛无意识微掀嘴角,清清冷冷的眸子柔软许多。
这边,沐染正想再搭一次脉确认,岳宁风却忍不住缩了一下手,“就……不用了吧。”
于是收获了一圈不赞同的目光,只得将手又放了过去。
沐染这次没诊太久,收了手向众人笑说:“有一个多月了,胎像目前很稳固。”
他起身,又安排了诸多注意的事项,沈呈锦听得格外认真,就差没拿笔记下来。
岳宁风看着他门面带喜色又格外紧张的脸色,忽然想一头撞死。
霍云眼中满含笑意,向岳宁风拱手,“恭喜了。”
说完,他便拉着一脸好奇的童朝离开了房间。
沐染到药房配药煎药,房中便剩下沈呈锦和青湛两人陪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