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让见他不同意,也不再多说,直接跪在了御书房门口,任谁怎么劝也不肯起身,惹得顾政心疼不已,便承诺可以给白家所有的补偿,做出让步,叫顾让纳白弥月为侧妃。
可万万想不到顾让依旧不肯,一定要明媒正娶纳为正妻,这下倒真把顾政惹恼了。
最后还是太子闻讯赶到,劝说到半夜,才把皇帝劝动。
顾政最后看着一身轻松相携而去的两个儿子,无奈地叹了一口,却又忽然欣慰地笑了。
一边的老太监格外不解,先前还气得吹胡子瞪眼砸了茶盏,这会儿怎么又笑了,真是帝王心海底针。
……
白弥月与顾让的婚事定在了五个月后,皇帝下令重修白府,派人给白弥月的父亲建了一座庙,承诺若白家幼子将来能考取功名,便直接可以继承其父官爵,一时间京城哗然,纷纷对白弥月叹羡不已。
跌入尘埃最后还能重回云端,得当朝王爷如此深情相付,着实惹人称慕。倒也有眼红的贵族对顾让暗自讥讽,结果家中在朝为官的亲族,上朝时无一不收到了皇帝的白眼,吓得他们赶紧回家帮着给顾让制造好名声。
……
岳宁风近几日入宫,都没能得到沈钰确切的消息,她已经打算请旨带一队人马亲自前往边境了,但心里又挂念沈呈锦,许久都没能做好决定。
沈呈锦同样担心沈钰,也劝过她好几回,再三承诺自己待在京城不会有事,可岳宁风似乎还因上次却缘寺的事情心存后怕,不敢放沈呈锦一个人在家。
这日,顾让终于忙完了对白家的安排,又按礼数将白弥月送回白府备嫁,才得了空来到沈府。
岳宁风恰好在家,便亲自招待了他,沈呈锦以为是沈钰的事情有进展了,也跟着过去了。
顾让将下人奉上的茶放到桌上,神态谦和,“今日前来叨扰,是有事向夫人与沈小姐请教。”
岳宁风:“王爷客气了,有什么话尽可言说。”
顾让:“实不相瞒,本王前些日子带着皇弟去拜望定怨大师,他说驻尘谷的沐染公子有办法治好皇弟身上的病。本王并不知晓这位沐公子,也不知晓驻尘谷在何处,大师便让本王来请教沈家,听说沈小姐的病便是那沐公子医好的,夫人可否告知驻尘谷的位置?”
岳宁风微愣,踟蹰道:“驻尘谷的位置,臣妇的夫君知晓,臣妇并不清楚。”
顾让神情一暗,拧眉静默,如今边境那边还没传来沈钰的消息,这一时间怕是没办法得知沐染的住处了。
他之所以跟白弥月商量着将婚期定在五个月后,便是打算借这个时间带顾卓去一趟驻尘谷,毕竟顾卓的身体,久托一天,便多一分危险,这些日子靠定怨开的方子温补,顾卓才稍有了起色,趁着精神气还好带他去驻尘谷是最好的选择,可确保路上颠簸不会让他有什么意外。
可那药并不能一直吃着,久了对人身体也是有害的。他也不敢贸然带着顾卓去寻驻尘谷,万一寻不到,岂不是白白让他拖着病体走这一遭。
他正发愁之际,却听一旁的沈呈锦道:“殿下,臣女知道驻尘谷在哪。”
顾让眼睛一亮,即刻抬头看向她,“当真?”
岳宁风一拍脑袋,“对呀,小锦当年去过一趟,我怎么忘了。”
沈呈锦笑着向岳宁风道:“驻尘谷中有一方药池,之前我身体不好,爹爹便告假带我去了一趟,泡上数日,病症减轻了不少。”
顾让心中一喜,急忙上前,“还请沈小姐告知具体位置。”
沈呈锦低眸思索片刻,“驻尘谷的位置并不好找,殿下若不介意,臣女可以亲自带殿下过去。”
岳宁风猛地握住她的手,“小锦……”
沈呈锦反握住她,“娘,我知道您一直想请旨亲往边境去找爹爹,因为担心我一个人在家,才迟迟不肯决定,如今正好,我随裕王殿下去驻尘谷,您到边境找爹爹,等您回来,我也差不多回来了。”
见岳宁风还是皱着眉不说话,她又劝道:“驻尘谷尚属京畿地界,路途并不遥远,况且我跟着的可是两位王爷,还能让我出事不成?”
一旁的顾让附和:“夫人,若令爱愿意引路,本王定然会护她周全。”
岳宁风还是有些担心,被沈呈劝了几句,她看着眼前执着的女儿,忽然想起沈钰那天的话。
小锦她,喜欢之熙……
似乎是相通了什么关窍,她这才同意下来,再三叮咛嘱咐后,又叫人备了笔墨纸砚,给沐染修书一封,也省得到时候闹得他措手不及。
第二天,岳宁风便向皇帝请旨前往使团寻找沈钰,皇帝见她实在心切,便派给她一队人马,护送她往边境去了。
她走后,沈呈锦也与顾让商量好了日子,收拾收拾往驻尘谷去了。
皇帝派了禁军护送,因着顾卓身体不好,顾让丝毫不敢赶路,一路人马走走停停,到第三日,来到了一座小县城。
这几日因为禁军的装束,沿途不管是大官小官都要来拜见,耽搁了不少行程,也叫顾卓受累不少。顾让本不欲张扬,入了城干脆让众人都换上便装,来拜见的人通通拒了。
天色渐暗,他派人包下了一间客栈,准备临时歇上一晚。前几日都是被人接进府衙或驿馆暂歇,结果反倒耽误了时间,这次干脆自己找家客栈,也好清净一晚。
沈呈锦跟着走进客栈,抬头看着那招牌上火烧云的图案,莫名有种归属感。
顾让派了几个婢女给沈呈锦,她进房沐浴洗漱一番,才到大堂中与众人一起吃饭。
顾让驻守边关多年,与那里的不少将官士兵打成一片,经常以兄弟相称,他本就对尊卑没什么在意,出门在外不会太拘着自己,也不会拘着身边的人。便坐在大堂中,与众人一道吃饭,因着这几日的相处,那些护卫小厮在他面前也没有太拘束。
顾卓待在房中,听到楼下的欢声笑语,忍不住起身,身边的内侍赶紧给他披上披风。
他走出门,站在楼梯口处,看着楼下的热闹场面,见顾让正噙着笑与众人攀谈,心里忽然有些莫名其妙的感觉。
他往日待在行宫,身边的人无一不对他谨小慎微,父皇有时会来探望他,只是每次待不了多久就离开了,而她的母妃,每次来看他,无一不在与他数落太子的不好,他后来多少有些烦躁排斥。可以说,他身边没有一个可以交谈的人,甚至鲜少见到这样有生活气息的场面。
身边的内侍扶着他下楼,正在吃饭的顾让听到响动回头,立即放下手中的筷子,上前扶住他,“怎么下来了,是不是方才送上去的饭菜不合胃口?”
顾卓被他扶着,坐到桌边的凳子上,微微笑道:“没有,就是听着下边热闹,想出来看看。”
大堂中的众人,因为知道顾卓身体不好,便不敢高声言语了,怕惊扰了他。
顾卓环视一圈,神色柔和,“都不必拘着,该如何便如何。”
众人这才又互相攀谈起来,不多时,堂中又重新热闹起来。
顾让面露担忧,见顾卓待在这大堂中脸色反而红润不少,他才松了一口气。
沈呈锦与几个侍女坐在靠窗的位置,隔了一张屏风,她透过缝隙看向坐在一起顾让与顾卓,抿嘴一笑。
病人并不是总在房中将养着才好,多走动走动,染些烟火之气,心情好了,病自然好的快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