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湛没有回应他，目光始终放在沈呈锦和郑纤身上，匕首已经被他掏出来，握于手中，仿佛只要郑纤有一点异动，下一刻就能取她性命。

沈呈安慰地冲他弯弯嘴角，“你放心，她打不过我，而且，还有铁链箍着她呢。”

青湛依旧立着不动，沈呈锦走过去，半推半劝的才把他弄到门外，然后把门关上。

郑纤此刻已经贴到墙壁处，警惕地看着沈呈锦，“他们是什么人？你和他们是什么关系？”

沈呈锦没有回答，踱步走到她面前，神色看不出喜怒，“现在是我要问你的话，不是你问我。”不等郑纤答复，她道：“在却缘寺追杀我的那些杀手，是不是你派的？骗白弥月去玄悲寺的人是不是你？还有，败坏素汀姐姐名声陷她入狱是不是也有你的手笔？”

郑纤强装镇定，脸上的慌乱渐渐转变成委屈，“我不知道你为什么会问这些莫名其妙的话，这些事情我当真没有做过，你我姐妹多年，我没有任何要害你的理由，还有你说的白弥月，我与她素不相识，又怎会害一个自己连见都没见过的人，至于江小姐，我家中兄弟尚在祁凌庄读书，我更没有理由与她作对。锦妹妹，你到底为何要这样冤枉误解我？”

她说着，竟开始掩唇哭泣，泪珠一颗一颗顺着面庞滑落，那样子真的像受了莫大的委屈。

话说得有理有据，若是以前的沈呈锦，怕是已经信了她。

沈呈锦没什么情绪，方才她刚进来的时候，郑纤的态度惶急失控，怕是刺激太大，一时间都忘了与她伪装姐妹情深。如今倒是回过味儿来了，知道自己如今受制于人，便以退为进装起了可怜。

她对郑纤，一直是厌烦居多，厌烦到不想看见她，不想听到她说话，但她从来没有与她彻底撕破脸皮，一方面是担心她狗急跳墙，另一方面，在郑丰未倒之前，她怕自己贸然出手，会波及到沈钰和岳宁风。

可是这个人，偏偏一而再再而三的危及她身边的人。

沈呈锦伸手扣住她的脖子，一把将她按在墙壁上，平静的目光下隐藏着惊涛骇浪，“我再问你一遍，是不是你？”

郑纤被她突如其来的凶悍吓到了，等她回过神，已经被沈呈锦掐得快要喘不过气，她用双手去掰沈呈锦的手，却发现根本掰不动，顿时惊恐不已。

“……我……不是我……”

沈呈锦又加重了力道，慢慢的，郑纤觉得自己的脚开始悬空，空气中的氧气越来越少，她拼命挣扎踢打，却不能撼动沈呈锦分毫，死亡临近的感觉让她恐惧。就在她觉得自己快要昏厥的时候，沈呈锦忽然松了手。

郑纤顺着墙壁跌到地上，整个人宛如一滩烂泥，她捂着胸口咳嗽，大口大口呼吸着空气。

沈呈锦站在她跟前，垂眸俯视，“是不是你？”

郑纤抬头看着沈呈锦，眼底满是惊惧，身体忍不住往角落里缩，仿佛见到鬼一般，“你……不是沈呈锦，你不是她……”

沈呈锦蹲在她面前，与她对视，忽然压低了声音：“告诉你一个秘密，以前的沈呈锦，已经被你害死了，所以，血债要血偿。”

郑纤整个人颤抖不止，不住地摇头，“你不能杀我，不能杀我……”

沈呈锦嗤笑出声，“就算要杀你，也不是我来动手，你不是喜欢裕王你觉得，如果让他知道残害他心爱之人的人是你，他会怎么做？”

郑纤僵住，脸色煞白，像是被施了定身术，良久，她突然大叫一声，表情一瞬间变得狰狞，不顾一切地朝沈呈锦扑过去。

沈呈锦迅速起身后退，郑纤没有碰到她，从地上爬起来，又朝她扑过去，沈呈锦这次没有动。

就在她的手快要抓到沈呈锦脸上时，身体忽然失去平衡，一个趔趄摔在地上，原来是那锁在脚上的铁链带倒了她。郑纤趴在地上，眼中布满血丝，费力昂头看着身前俯视自己的人，那样满不在乎的轻蔑表情，仿佛在看地下连让人厌恶都不配的泥土。

她恨极了沈呈锦这幅像是看跳梁小丑一样的神态，像是把她的自尊揉碎了放在脚底随意践踩，她但凡出现一丝愤怒的表情，她都不会像现在这样恨极。

“沈！呈！锦！”她一字一句，咬碎了牙齿喊出这三个字，恶狠狠地像是要生啖其肉。

沈呈锦忽然觉得没意思，原身诚心诚意待郑纤，从不曾做过对不起她的事，是真的将她当成了最好的姐妹，可换来的却是杀身之祸。而自己，其实她跟这个人没太大的关系，从来没必要同她走到这般歇斯底里的地步，与她针尖对麦芒，也不过是浪费自己的情绪罢了。

嫉妒也好，恨极也罢，都是郑纤一个人的独角戏，与她无干。真正与她有干的，只是要为一些人讨还公道而已。

她没再表示什么，平静开口：“你承不承认，都无所谓了。”

说完，转身离开。

郑纤趴在地上，双手死死地抓着地，将指甲都折断了，她在沈呈锦身后，声嘶力竭：“白弥月一个千人骑的娼妓，江素汀一个与下人苟合的，而你，你也不过是个被人玷污过的残花败柳。”她忽然癫狂地笑起来，“你们以为自己很高贵，实则比谁都肮脏下贱，却都还厚颜苟活于世，可笑，可笑至极！”

沈呈锦停下脚步掏掏耳朵，转头看着她癫狂快意的模样，走回她身边，直接抬脚踢了下去，这一脚力道不轻，直接将人踢得撞到墙上。

铁链划过地面发出刺耳的声响，郑纤只觉腹部传来一阵剧痛，不禁惨叫出声，接着身体飞出去，嘭得一声撞在墙上，强大的冲击力撞得她五脏六腑都仿佛移了位，她瘫倒在地上，捂着肚子，再没力气出声叫嚣。

甬道处，霍云与青湛并排倚着石壁。

霍云摇着折扇，隐约听到石室中的动静，不由牙酸，他“咝”了一声：“想不到这丫头如此暴虐，木头，你以后可要好好待她，不然会挨打的。”

青湛的目光不离那间石室的门，“锦锦不会打我。”他的声音低柔的不可思议。

霍云摇扇的手一顿“……嗯？”

密道中倚石壁而立的黑衣青年，微微偏头盯着不远处的那扇门，原本冷澈如瑟秋深潭玄冰的乌眸，此刻染上了些许细碎的暖光。

他嘴角上扬起一道似有还无的弧度，在这并不算明亮的密室甬道中，仿佛一场水月镜花的错觉。

“她舍不得。”青年低声开口。

霍云：“……”

尼玛忽然有点酸是怎么回事。

青湛和沈呈锦趁着夜色赶回沈府，悄悄地回到房间里，没有惊动一个人。两人的夜视能力都很好，进了屋也没点灯。

沈呈锦将头上的钗环取下放到桌上，简单地理顺一头黑发，褪去外衫挂到架子上。再看青湛，已经坐到床上，目不转睛地盯着她瞧。

沈呈锦上前，伸手遮住他的眼睛，“不许看了。”她嘴角带着笑意，口气倒有几分强势。

青湛拉开她的手，微仰着头看她，少女的眼亮晶晶的，盛满了温柔蜜意，一头青丝自然下垂，衬得小脸莹白清丽，身上只穿了一件白色的中衣，被他拉着手，俏生生地站着，微弯的嘴角又添几分娇媚。

她并不是对谁都这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