硕城离京城,若是骑马,最多两日路程,沈呈锦不知怎的,却不并无此打算,想要徒步回京。二人离了硕城,又走了三日多,便进了一个峡谷。
泉水如绸似缎般缠绕盘踞,芳草满地,青苔如同青绿色中浓墨重彩的一笔,空气中满是清幽的自然的草香。
乱石铺陈,似径非径,清风徐来,温润也带着些许凉意。
鸟鸣声时高时低,时急时缓,时有时无,空谷传晌。
乱石居高处,斜着一颗半凋零的木棉树,红的似血的花瓣,风一吹便飘散而去。
只可惜此时的天空黑云压下,闷雷阵阵。
她与青湛到底还是淋了雨,才找到一处木屋躲避。
这屋子很小,门只能勉强合上遮挡些风雨。里面有一条长凳,一张板床,说是床,倒不如说是农家坏掉的木门四角垫上了石头,不高,但好歹可以隔些地上的潮寒。
墙上挂着蓑衣,已经很破旧了,角落里有一个瓦罐和一口小缸,只是里面什么都没有。
这屋子应当是上山打猎的猎户的临时住所,不过看样子已经许久没人来过了。
青湛将长凳靠着墙摆放,坐到上面闭目养神。
沈呈锦虽然没有湿透,但淋了雨衣服穿在身上着实难受,她坐到床板上,抱住膝盖,将自己蜷在一起。
只是慢慢的,小腹开始阵阵抽疼,开始还能忍,可是后来却疼得她直冒冷汗,那种沉沉的钝痛,让人恨不得将肚子刨开。
沈呈锦捂着肚子,本来是坐着,这会儿已经倒在了床板上,墨发黏到了脸颊上,也不知是雨水打湿的还是汗水打湿的。
不同于断骨那种直接尖锐,她现在不止是疼,全身上下哪一处都不舒服,却又说不出具体怎么不舒服,甚至神智都开始有些模糊了,嘴里发出低低的呜咽声。
她大概知道自己应该是葵水来了,前世身强体壮也没觉得有什么,只是想不到如今会疼成这样,连弯一下手指都觉得费劲儿。
青湛似是听到了动静,他站起来,走到木板床旁边,垂眸看了她一眼,蹲下身。
沈呈锦抬头虚弱地看着他,也是在那个雷雨交加的夜晚,在她最绝望无助的时候,他曾经这样蹲在自己面前。
“脱衣服。”独属于青湛的,干涩的嗓音在她耳边晌起。
沈呈锦呆愣住,大脑一片空白,怀疑自己是不是听错了。
“脱衣服。”
青湛又重复了一遍,见她一脸不可置信,他伸手便要解她的上衣。
沈呈锦现在的神经格外脆弱敏感,也不知怎么的,听他说这种话,整个人如坠冰窖,他要干嘛自己如今这副样子,他居然……
“伤口,不可沾水。”
就在沈呈锦被他吓得快要哭出来的时候,头顶忽然传来一道清冷的声音。
她愣了许久才想起来,他这是觉得自己腹部的伤还没好
沈呈锦费力向后退了一些,“已……已经愈合了……”
青湛蹙眉,却并不信她的话,他明明看到打湿的裙裾上有血。
攥着她领口的手没有放开,手下一个用力,嘶拉一声,沈呈锦的上衣便被扯开,露出粉白的兜衣。
青湛目不转睛地看着,冷冽的目光中似乎有一丝呆愣,莹润洁白的肌肤在兜衣下若隐若现,少女独有馨香气息扑面而来。
他蓦地想起在竹林里的那夜,其实他是有些意识的,只是当时动弹不得,血液仿佛被冻得凝固了,眼睛也睁不开。
他察觉有人靠近,本能的想杀了对方,却又因为无法动弹而无可奈何,过了许久,一股温软贴近过来,鼻尖萦绕着若有似无的清香,像抱了暖玉在怀,那股暖流,流经四肢百骸,让他几乎停止的心跳渐渐恢复,身体也渐渐回温,他睡去了,多年没有睡得那般沉,睁开眼垂眸看到的,好像也是这样,粉嫩的兜衣,莹白的肌肤……
沈呈锦尚且来不及反应,等意识回笼,顿时又羞又惊,也不知哪来的力气,抬手便打了过去,巴掌在接近他脸颊的时候顿住了,她没打下去,而是反手推了一把。
青湛尚且蹲跪在地上,身体本能一侧,沈呈锦推他时用了狠劲,也没料到他反应如此迅速,竟侧身躲了过去。
她来不及收力,整个人身体前倾,猛地倒过去。
这一倒又恰好扑到了青湛膝盖上,咯着胸口,登时疼得龇牙咧嘴。
沈呈锦忍痛爬起来,看向旁边的青湛,他依旧冷着脸,容色淡淡的。
她此刻肚子痛,胸口也痛,全身上下没有一处舒服,又被他那样粗暴地撕了衣衫,见他神情冷淡,顿时觉得满腹委屈,眼泪吧啦吧啦掉个不停,人生第一次被气哭了。
青湛见她哭了,这才上前,抬起袖子就去蹭她脸颊上的泪珠。
沈呈锦后退,顺手将刚进屋时丢在床板里侧的包袱抱在怀中,遮挡了一片旖旎。
“你背过身去!”
青湛抬手的动作微顿,倒是没在做什么,起身坐到原来的凳子上。
沈呈锦被他这么一闹,身体倒是没有方才那般难受了,只是她也知道,这难受的劲儿也是一阵一阵的,现在还能忍,说不得一会儿就忍不了了。
她从包袱里拿出月事带,又悄悄转头看了一眼坐在凳子上的青湛,觉得羞耻无比,想让他直接出去,可是外面还下着雨。
沈呈锦小心翼翼地换着,尽量不发出声音,又时刻提心吊胆的观察着青湛,生怕他忽然回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