章程继续说:“这群畜生真没想到他们居然在我们眼皮子底下,堂而皇之地把男孩带走。他们一共三个人,我们正在追那辆车。”
大约又过了五分钟,苏秦从厂里冲出,慌忙朝着黎川的车跑过来,挤进车内,推开飞豹的大屁股,坐进副驾驶。
飞豹被挤开满脸委屈得坐在苏秦座位前面仰着脑袋吐着舌头望着她。
苏秦喘了口气道:“黎老师快,现在沿着这条路往前开一直往东陵路开。去追一辆位数为677的白色面包车快!”
黎川发动汽车,沿着苏秦所说的路线去追刚才那辆从眼皮子底下开走的面包车。
男人没有开口问为什么但苏秦却率先跟他解释说:“我已经打电话给章程了,他们也在大力拦截那辆车,但我害怕他们中途下车逃跑,所以必须带飞豹追上去。刚才被带走的男孩叫王飞航,是我的同班同学,刚才他与飞豹接触过,飞豹应该可以寻着他的气味儿找到他。黎老师得快一点时间久了只怕飞豹也记不住他的气味儿。”
黎川皱着眉问:“刚才工厂里到底怎么回事?为什么大家毫无所觉?”
苏秦想起刚才,心头仍然紧得一把汗。
苏秦从白宇那里得知,警方安排了女警来保护她们这些姑娘,刚才他们浏览工厂时,这几名女警便进了他们班的队伍,随同他们一起参观。可重点保护姑娘的同时,大家都忽略了男生。
女生上卫生间都是结伴一起,可这次来参加活动的男生少,加上厂区的卫生间远,王飞航离开队伍去卫生间,无人陪同。
而王飞航就是在去上厕所的时候,被人带走的。
当时王飞航站在小便池,身后突然有人捂住他的嘴,男孩很快昏迷过去。这群人贩子是团伙作案,一人绑架,两人在外接应。王飞航被拖出卫生间,外面有团伙假装成搬运工人接应。
他们为了安全走出工厂,给王飞航换上厂衣,背着他在厂内一路小跑。他们一边跑,一边扯着嗓门大喊:“老武被包裹砸了,快快,前面的人别挡道!赶紧让!”
厂内的工作人员都热心地帮忙护送,厂里数千人,谁知道这是人贩子?谁又知道人贩子都潜入了工厂作案?
直至出事,厂内的工作人员才反应过来。
章程、徐航、白宇开同一辆车去追。面包车停在桑枣镇后山山下,他们到的时候,车内已经没人,里面空空如也。
苏秦和黎川赶到的时候,章程徐航白宇,以及一群警察也还在,他们围着空车,正在等当地老人过来带路。
这片后山是原始森林,翻过这座山就是常阳省的沙土镇。由于这里面是原始森林,在里面如果无人带路,很容易迷失方向,山中猛兽暂且不说,单单是这种原始森林的长线越野,普通人也吃不消。
章程和几个同事身体素质有限,不敢贸然进入,他们已经联系当地村民,准备进山抓人。
苏秦牵着飞豹走过去,往空空如也的面包车内看了眼,问:“他们是上山了吗?”
女孩的目光扫过徐航和白宇,假装与白宇不认识,先惊讶地和徐航打招呼:“徐教官?你怎么在这里?”
“办事。”徐航回答简短。他和白宇一样穿着迷彩长衣和长裤。
黎川也去打量白宇,片刻之后,开口问他:“我们是不是,在哪儿见过?”
白宇点头,对他伸手说:“白宇,张家沟见过。”
“黎川。”黎川握住他的手。
苏秦为了表现出自己和白宇并不认识,故作惊讶:“你是……红红哥哥?”
白宇点头:“是。”
几人相互问候完,带路的老人也过来了,众人准备一起上山。
考虑到大家安全,章程说:“你们就别上山了,我和同事上去就行了。就三个人贩子,我们绰绰有余,就不劳驾你们了!”
徐航沉声道:“我必须亲手抓到人贩,我也会抓住每一个,以此慰藉玥玥的在天之灵。章警官,你放心,我能自保。”
白宇也点头表示赞同徐航的话:“我也会抓住每一个人人贩,慰藉妹妹在天之灵。对方虽然只有三个人,但不排除训练有素,身手极佳,还是得小心。我对他们的习性比较了解,我必须一起去。”
章程一般合作的线人要么为了报酬,要么为了戴罪立功,像徐航和白宇这样不要钱也不要表彰的,几乎没有。加上两人身手都不错,对犯人也比较了解,便同意两人一起上山。
苏秦也牵着飞豹往前跨一步,说:“章老师,我和飞豹也去。飞豹记得王飞航的气味儿,如果它去,能顺着王飞航的气味儿找到他。”
章程下意识地摆手:“不行不行,你一个女孩子跟我们上山,多危险?豺狼虎豹你不怕?”
“不怕。现在你们需要有人带路,保证你们不迷路。山那么大,你们怎么找?只怕等你们无头苍蝇似得把这座山搜完,王飞航早就被人带走了。章老师,王飞航是我同学,也是飞豹刚认识的新朋友,我们有义务配合。”
飞豹是唯一能救王飞航的关键。这种时候苏秦还想什么自身安危?
而苏秦是飞豹的主人,只有她才能稳定飞豹的情绪。虽然飞豹平时性格不错,但动物的性格很难说,黎川也没把握飞豹能完全听从他。时间已经过去这么久,山又这么大,靠感觉很难找到那货人贩子。
所以,想救人,苏秦必须去。
黎川没有阻止苏秦想要上山的想法,他上前一步,说:“一起去。”
章程:“…………你们这是在给警方增添负担!”
黎川:“保护好你自己就行了,小姑娘我自己保护。”
章程:“…………”
大部队集结上山,苏秦将飞豹的牵引绳松开,任由它更好地在大山中搜寻。飞豹寻着气味儿,放弃一条大道,选择了一条满是荆棘的林荫小道。
带路的老人说:“欸,别走那条路,他们一定不会走那条路的。”
苏秦看了眼前面跑得飞快的飞豹,一脸疑惑问老人:“为什么?这里有人行的痕迹,加上飞豹闻到那边气味儿,应该是这边没错。”
老人说:“山里风大,狗鼻子再灵敏,它能闻到这么多味道?我打柴打猎经常走这条路,这边不是出山的路,也不好走,他们如果想逃跑,应该走这条通往沙土镇的大路。”
苏秦不是不相信飞豹,可听老人这么一说,也觉得有道理。外界环境影响狗的嗅觉,她也不敢肯定飞豹是否带错路。
“汪汪!”飞豹从远处跑回来,咬住苏秦的衣服,强行将她往那条小道拖。
苏秦见飞豹坚持,便对大家说:“飞豹受过专业训练,如果它没有十足的把握,不会硬拽着我往那边走,大家,相信它好吗?”
老人叹气一声:“这山路崎岖,大家走点路都不容易,如果走错,咱们就彻底别想再找到那个被拐的孩子。听我的,走大道,准没错!”
苏秦看向章程:“章老师,您说走哪边吧。我跟飞豹虽然是好姐妹,但毕竟不是一个种类,听不懂它说话,也不敢百分百肯定它带路是否有错。您办过多起大案,您来决定走哪边!”
飞豹“汪”了一声:难道不是母子?
章程仔细思虑后,一锤掌,下了决定:“相信狗的鼻子!”
得到章程的决定,一行人继续前行。
飞豹在前开路,十步一回头。只要超过苏秦十米,必定吐着舌头回望等她。他们在山里走了两个多小时,山路崎岖蜿折,几名警察也累得直喘。同行的两名女警因为体力不支,留下原地待命,守着这条路,不让百姓进入,以免不相干人进来添乱。
带路的老人神色难看,一路上都没怎么说话。苏秦一脸担忧问他:“大爷,您还好吧?不如,您休息会?”
老人冲她点头:“好……好啊。”
大部队停下休息了数分钟,大家伙儿又开始继续前行。一起往前走的除了带路的大爷和飞豹,还有章程等四名警察,以及苏秦黎川白宇徐航。
苏秦的体力还算不错,跟着一群大老爷们走了两个小时,步子还能稳得住,也没有累到走不动的程度。他们一行人上山又下山,终于追踪到了一处小山谷,那里凹下去的面积大概有一个足球场那么大,修了三间小木屋,外面有个天然水池。
木屋外面大概有四个男人看守,还有六条狗来回踱步。另外还有八名男人,嘴里叼着烟,裸着臂膀坐在木屋外面打扑克。
苏秦他们一行人趴在坡上的草丛后,飞豹也跟苏秦一样趴着,害怕一双尖尖耳朵超过遮挡物的高度被人发现,还特意将一双招风耳往后压褶,像一只无耳朵的海豹。
苏秦手搭在飞豹的肩背上,扒开草丛往外面看,说:“他们怎么这么多人?”
这点也是章程所疑惑的,嘟囔道:“拐一个男孩,这么多人看守?未免有点大材小用了吧?苏秦,你们班这男同学,家庭条件特别好?会不会是绑架?”
苏秦摇头,小声说:“虽然和他不熟,但也知道王飞航家里条件一般,父母都是小县城的裁缝,用这么大阵仗来绑架他,恐没必要吧?”
黎川敛着眉头说:“那栋木屋里,应该还有其它被拐的孩子。徐航,你不是说,他们最近没有动作?”
徐航未开口,被白宇打断:“他们最近停止了一切交易,好几次有农村人想来买孩子和媳妇儿,都被他们给拒了。按照现在的情况来看,他们不是没有动作,而是把所有被拐来的人,都送来了这里,再穿过这座山,直接送去常云省的沙土镇。”
沙土镇地理位置特殊,临近边境,所以对这些人贩子来说,桑枣镇就是一个天时地利人和的天堂。
章程意识到事态严重,给局里打电话,请求武警支援。
他们人多势众,章程不敢硬杠,他扭头对黎川说:“老黎,这里太危险了,你带着苏秦先下山。”
黎川点头:“好。”
苏秦也知道这里多留不得,她带着飞豹找到王飞航被关的地方,已经完成使命。她起身拍拍身上尘土,打算和黎川一起离开。
因为怕找不到回去的路,带路的大爷便留了下来,打算和警察们一起回。
回去路上,飞豹摇着尾巴在他们前面奔跑,给两人带路。苏秦体力有点跟不上,黎川回身等她,等小姑娘走过来,用手牵住她:“累吗?休息会?”
苏秦吁出一口气冲他点头。
黎川打量四周,树林密集,没有地方能坐下来休息。他利用脚将一丛树枝踏平,然后脱下自己的运动薄外套,铺在地上,拉过苏秦让她坐下。
苏秦双腿发软,坐下歇息一会,口干舌燥。黎川听见附近有水声,便随手折了一只芭蕉叶,去给苏秦打水。路上看见有八月炸,摘了几个给苏秦带回来。
山泉清冽,苏秦从黎川手里捧过水喝,立刻浇灭喉咙口的火焰。黎川蹲在她跟前,给她剥八月炸,他将里面的果肉都剥出来,递到她嘴边:“尝尝,很好吃。”
“八月炸?这个季节居然还有八月炸?”苏秦轻轻一抿,类似于香蕉一般绵软的果肉在齿间溢开。她说:“一般像这种八月炸,到了九月成熟的时候,差不多就被人摘光了。桑枣镇那些经常上山砍柴打野味的人,怎么就没想过摘这些野果子下山卖钱呢?这种果肉饱满的野果子,通常会很值钱才是。”
苏秦提到的这点,忽然戳了一下黎川的神经。
他眉头一皱,想到一个可能:“经常上山的人,没理由不知道这些野果值钱,满树的八月炸也就变相证明了这条路镇民很少走。”
苏秦也被点醒,接了他的话说:“那些人贩子当然不会留意路边的野果子,就算看见,也只会随手摘几个了事。可是,那个老人,他说自己经常走这条路打柴狩猎,却对这满树的八月炸视而不见?而且黎老师你发现没有,这附近的树枝,压根没有被砍过的痕迹。他是经常走这条路没错,但他却不是打柴和狩猎。那老头刚才竭力想阻止我们走这条路,看来他不是担心飞豹嗅不准,而是担心飞豹嗅得太准,找到那处木屋。难怪他一路上不说话,神色难看,我还以为他是累的,可是现在想,未免太可疑了。他经常在山上跑,应该比我们体力更好才对。”
“糟糕!”
“汪!”
两人一狗几乎同时吼出声,黎川也在同时站起了身。
苏秦刚有要起身的动作,黎川便对她伸出手。她抓住黎川宽厚的手,握紧,被男人用力一拉,拽了起来,由于对方太用力,她的鼻尖撞在了男人结实的胸肌上。
苏秦揉着鼻尖说:“黎老师,怎么办?”
黎川掏出手机,信号却被屏蔽,他们所处的位置,没有一格信号。苏秦和黎川用的是同一个运营商的号卡,也一样没信号。
苏秦心口一紧,咬着拇指原地直蹦:“按照我们刚才来的路程,武警大约要两个小时才能到这里。那老头一定会想办法通风报信,而我们现在往回走,二十分钟就能到。我们现在回去给他报信,还来得及。”
“你跟飞豹先下山,我去。”黎川手压在她肩上,递给她一把防身军刀,“回去小心。”
苏秦有点不放心黎川,可她去了,确实也帮不上什么。
她抱住男人腰身,面颊贴着他的胸膛,说:“黎老师,你小心,有情况不要强出头,随时退回。”
“嗯。”黎川揽住姑娘的后脑勺,揉了揉,下颌在她柔顺的发顶蹭了蹭,旋即松开。
男人又蹲下身,招手叫来飞豹,揉着它的狗头嘱咐:“保护好你的老大,带她顺利出山。”
“汪汪!”飞豹冲男人吐着舌头,“哈赤哈赤”喘气。
临走之前,苏秦勾住男人的手指,再次嘱咐:“黎老师,小心啊。”
“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