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直娘贼的!府衙和县衙到底是个什么意思?难道我这右县尉是夜壶,谁着急就拿给谁用吗?”
洛阳县衙西厅,曾葆华把一纸公文拍在桌子上,坐在那里破口大骂。
“先生,华哥儿收到什么公文了?这么生气?”燕小乙探着半个脑袋,看了一会又缩了回来,转头问闻师道。
“内侍省移过来的文书,说十五日后举行一场御前阅武会。除了内侍省挑选的好手上台比斗之外,还邀请禁军和地方的武官好手参加,以壮声势。文书特别点名邀请华哥儿过去。”
“啥?内侍省阅武比斗,邀请华哥儿去干什么?”听了闻师道的话,燕小乙不解地问道。
“谁知道呢?反正文书上有华哥儿的名字。”
“那府衙和县衙是个什么意思?”
“府衙和县衙的意思是让华哥儿自个决定。”
“嘿,这话说的?让华哥儿自个决定?怎么决定?他们滑溜地躲到一边去了,把皮球踢给了华哥儿。”
“呵呵,府衙和县衙的意思很明白,他们不会为了这点小事跟内侍省闹个不自在。但是他们又自诩清高文人,不想背上指使下属讨好阉人的恶名,干脆把球踢给华哥儿了。”
曾葆华一通牢骚发完,转头一想,能有什么用?人家内侍省再是落毛的凤凰不如鸡,也不是现在自己这小身板能招惹的。河南府、洛阳县都不敢正面硬抗,自己能扛得下来吗?难怪闻先生没来劝自己,任由自己骂一通,泄泄愤。反正到最后,自己还是得老老实实去参加内侍省举行的,那个狗屁御前阅武大比试。
幸好组织没有忘记他,到了下午,他的保荐人,河南府通判孔捷孔官人唤他过去府衙。
上官找我谈话?必须把困难摆出来,然后做出一副誓死不从阉党的样子。不这样,怎么争取最好的条件呢?曾葆华一路盘算着。
“让你参加御前阅武比试,是冯公的意思。”孔捷见面第一句话,让曾葆华涌到嗓子眼的话又咽了回去。
“内侍省那伙阉人,心胸狭窄,睚眦必报。冯公的意思是大是大非上必须坚持,但不必在这些小节上与他们过多纠缠。身为世家子弟和读书人,要和光同尘。既然点名叫你去,那就去。你乃朝廷命官,堂堂正正,何惧那些阉人宦官?”
“侍卫亲军也会派了人过去参加比试,不过他们是随便选了几人,免得抢了内侍省的风头。不要捧场不成,反被人记恨。我们这边就不同,有人参加,就是给他们面子了。名次什么的,不重要,都是互相捧场。再说了,我们河北地灵人杰,人才辈出,不仅有一干文臣,也有曾十三郎这样的勇将。去吧,好生比试,只要杀进前三甲,你就算功德圆满了。”
“不过你年轻,棍棒拳脚应该还缺些火候。御前阅武比试上有些勉强,于是冯公出面,找了一位宿将,指点你一二。”
“王又山,是归德军节度使王公王晏球的族人,也是厅子都出身,跟着王公南征北战,立下赫赫战功,更以勇武闻名六军。他一口长柄大刀出神入化,人称大刀王。而今现居捧圣军指挥使。冯公和徐公与他有旧,请托过去,答应倾囊相授。想必有了王指挥使的指点,你定能名扬御前阅武场。这是冯公与我联署的推荐信,你拿去拜师吧。”
妈蛋的,我还能说什么?古往今来,啥囫囵话都被你说全了八荒六合,啥缺口都被你堵死了。你们考虑得这么周全,我除了感谢你们之外,还能干什么!我感谢你们十八辈祖宗啊!
孔捷孔通判一番话下来,让曾葆华半个字都说不出来。人家把什么都考虑齐全了,你除了照办之外,并无他法。
曾葆华请闻师道去街上买了铜器铁器各两件,鸡鸭牛羊各两斤,鲜鱼两条,当季果脯八样,点心六盒,以及新铜钱八百八十八枚。
备好后,曾葆华换了一身干净衣服,叫脚夫挑着礼物,在闻师道、燕小乙的陪同下,前去庆安坊东二里王府谒拜。
王又山早就在家中等候。他今年五十有二,身体很硬朗。见曾葆华礼物备得齐整,持礼又恭敬,接过那封推荐信,满意地点了点头,然后在闻师道等人的见证下,接过曾葆华递上来的茶水,完成了这拜师礼。
闻师道等人祝贺了几句,便起身告辞,留下曾葆华继续留在王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