岑寂闭目用精神力查探,一瓶是普通的树汁,另一瓶是普通的雨水。安德莉亚把它们引到半空中,以一种匪夷所思的方式混合后,颜色竟然变成了……浅金色?
他揉了揉眉心,劝自己不要大惊小怪,安德莉亚身上无论发生什么都是正常的。
浅金色的液体从半空中滴落,正好落在婴儿的额头,顺着早已勾勒好的阵纹,包围他的整个身体。
安德莉亚垂眸低声诵祷,暗红的扭曲纹路蠕动着从他的心脏剥离出来,令人生厌的恶臭弥漫在整个空间,却没有一个人想要离开。
法阵喷涌出一道金光,不详的纹路好像遇到了克星,还没有来得及抵抗便噗嗤一声消失无踪。小婴儿咯咯地笑了两声,陷入美妙的梦境。
桌子上还有一些纯净的真实泉水,安德莉亚顺势为他添加了一道夜之祝福,从此以后,他不会再为不净之源的诅咒所污染。
一切结束,她笑眯眯地戳了一下小家伙软乎乎的脸颊,抬起头来却发现房间里的所有人都怔楞地看着她。
她带着笑意偷瞄了岑寂一眼,克里斯似乎已经习惯了,很快便恢复常态。
安德莉亚其实并没有自得的感觉,无论是施展神术还是绘制法阵,都是祭司的本职工作。从本质上来说,这个孩子能够存活是神明的恩赐。
“诅咒已经被剥离了。”安德莉亚把他轻轻抱起,递到亚摩斯手里,小婴儿不舍地嘤咛一声,“以后,他会是一个健康的孩子。”
亚摩斯摩挲着一只柔软的小手,眼眶微红。
塞拉摩的孩子七岁之后才能完全适应辐射,无论他们再怎么小心,每年也只有五千多个孩子能长到七岁。
他有很多问题想问,比如这种神秘力量的来源,但话到嘴边,又被他悄然咽下。
“谢谢。”高大俊美的城主眼里噙着泪水,无比珍视地抚摸着他的头发,生怕这是一场逼真的幻觉。
就在刚刚那一瞬间,他甚至想把少女永久地留在这颗星球,让更多的孩子成功降生。但是,当婴孩被递过来的时候,他的心忽然狠狠颤抖了一下。
塞拉摩的毁灭已经注定,个人的力量无法阻止,守望者之城没有资格恩将仇报。
在她居住在塞拉摩的这段时间,哪怕再有一个孩子成功活下来……亚摩斯强掩情绪的波动,哽咽着,近乎卑微地请求:
“您能再多救一些孩子吗?”
他们都是塞拉摩未来的希望。
“当然。”她微笑着回答,这并不是难事。
安德莉亚其实不太能理解亚摩斯的浓烈的感情。
在阿塔哈卡,哪怕自己的家乡被邪神覆灭,信徒也不会如此绝望。即使自己的亲人饱受磨难。他们也只会有条不乱地接受神的安排。
那时候她还是光明神殿的一个小祭司,众蛇之父的信徒把一座小城变成了瘟疫沼泽,仅仅只有几千个居民逃离出来。
他们站在神殿前,一刻不停地祈祷。
有一位母亲信仰光明与真理之神,她的孩子深染重病,即将死亡,但她也不愿意冲到队伍前面请求祭司的帮助。
她拒绝破坏秩序与正义,于是那个小孩死了,诺索阿认可了那位母亲的行为,让她的孩子复活。
安德莉亚直到现在都记得人们欢欣鼓舞的样子。
他们心里想的肯定是,有信仰的神明在,又怎能绝望恐惧?
“如果材料足够,我可以绘制一个大型永久驱邪法阵。”安德莉亚热心提议,“只需要每年更换耗材即可永久使用。”
“布置法阵大概需要半个月,希望您能抽调出足够的人手作为我的助手。”
“至于报酬,我喜欢机械物品和稀有金属,克里斯会告诉您我的喜好。”
深切的悲哀之后,巨大的惊喜突然砸中了他,亚摩斯什么都愿意答应,哪怕安德莉亚要他的城主之位。
一切皆大欢喜。
岑寂哑然失笑,安德莉亚确实喜欢机甲,但珍贵金属应该是她故意提出来的,只为了让他不再漫山遍野地寻找合适的材料。
是个聪明机智的好孩子,但不够贪心。星盗守则的第一条就是,保持适当的贪婪,获取自己应该得到的报酬。
他不禁开始思考,到底怎样的星球才能诞生这么神奇的安德莉亚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