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轻轻落下一吻。
深夜,小饭馆外。漆黑的空地上,凭空起了一场大火。
一夜之间,池晏的人荡清贫民窟,清缴了所有毒品。
所有人都知道首都星的地下王国换了新主人,而他只制定了一条铁律:
不许沾毒品。
不断还有手下将新缴的毒品运过来,连着麻皮袋子丢进大火里,付之一炬。
而池晏长身玉立,站在篝火边。
他向来慵懒,但此刻的神情,竟有几分罕见的严肃。
他微微抬手,将一杯酒浇进火里,仿佛在向某人隔空致意。
火光照亮劲痩有力的手臂,为他镀上一层滚滚金边。熊熊火舌,犹如一条长龙,在半空中腾云驾雾,发出了噼里啪啦的嘶吼。
松虞也离得不远。
夜已经太深,尽管篝火烧得很旺,还是不免感到寒冷。
她转头看他,一脸厌倦:“让你的人送我回去,好吗?”
池晏失笑:“我送你。”
他朝她走来。
但这时却又有一个手下,揪着一个女人的头发,将她给拎了出来。
是那个舞女。她依旧是那副凄惨的模样,委顿在地,疯疯癫癫。
“先生,这女人该怎么处理?”手下请示池晏。
池晏脚步顿住,借机低头点一根烟,又微笑着看向松虞:“你说呢?”
“放了吧。”她说。
“真这么大方?”他挑眉。
松虞:“她已经付出了代价。”
“是吗?但我觉得还不够。”
她冷笑一声,没继续说话。
而池晏却站到她身后,将宽大外套,罩到松虞肩头。
“你今日对她的仁慈,她并不会感激,只会觉得你软弱可欺。”他在她头顶淡淡道。
松虞垂眸望着地上的舞女:“但我更害怕变成像她一样的人,只敢将刀子伸向自己的同类。”
池晏低声笑道:“欺软怕硬,这是这世界的规则。”
她慢慢抬起头来。
眉目如画的脸,亦被火光照得一片明亮。
“那这个世界错了。”她说,“总有人要反抗这些不公正的秩序,总有人还有勇气,执刀刺向比自己更强的人。”
池晏吐出一口烟圈:“是吗?这个人是谁?”
松虞沉默片刻,才说出两个字:“沈妄。”
他一怔。
指尖的烟都微微一颤,烟灰簌簌往下抖落,像燃烧的雪花。
起先他以为松虞在向自己暗示些什么。
沈妄,这个名字里,根本就藏着“池晏”二字。
但端详松虞的脸,她神色如常。
他立刻明白,她什么都没发现,的确只是在聊电影而已。
于是他故意轻笑一声:“沈妄?他不过就是个贫民窟的穷小子,为了往上爬,不择手段。我以为你最讨厌这种人。”
“我是不喜欢他。”松虞说,“但至少他还在反抗。他并没有屈服于自己的命运。”
池晏淡淡道:“我以为你会说,他一直在痴心妄想,肖想根本不属于自己的东西。”
“什么是不属于自己的东西?”她微微一笑,拢住了衣襟,“因为出生低贱,就不配站在高处吗?从前我父亲也说,我应该认命,不要学什么导演系。但现在我还是在拍电影。”
“看来你和他很像。”
池晏望着松虞,薄唇微勾。
松虞:“或许吧。”
“让她滚吧。”池晏掐灭了烟头,头也不回地吩咐手下。
对方神情犹豫,但还是答了“是”,将舞女又给拖走。
池晏过来推松虞的轮椅。
他缓缓弯腰,在她耳边道:“走吧,带你回去。”
“嗯。”
尽管松虞还坐在轮椅上,但那苍白而瘦削的背影,却渐渐融成一团光芒四射的剪影。她像一条流动的红河,如此耀眼。
这让池晏又想起一段回忆。
那是在他年少的时候。
他的童年充满了冷眼、霸凌和暴力。有一天他又挨了打,被人打得鼻青脸肿,遍体鳞伤,独自躲在角落里,像个在舔舐自己伤口的小动物。
很久之后,他姐姐才走过来,往他手里塞了一座木雕的女神像。
女神历经风霜洗礼,身体残缺不全,笑容却还是那么温柔。
“这是贫民窟的守护神。”姐姐对他说,“你看,她会理解你,也会包容你的所有痛苦,挣扎和不甘”
年幼的他,怔怔地握紧了这座木雕像。
手上还有血。血染红了神像。
一如面前的女人被火光烧得红彤彤的侧脸。
而他想要渎神。
作者有话要说:今天我好准时!!!!!
各位新年快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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