水滴与砖墙的撞击让一些细小的声音变得微不可闻,人的呼吸声,还有孩子光着脚在地板上走过的声音,都掺杂在声势浩大的暴雨之中。
太宰总是光着脚在家里晃悠,像幽灵似的,很少发出声音,他经常利用这点做一些恶作剧,就像普通的孩子一样。虽然这些恶作剧从未真正吓到过千里,但为了培养孩子的自信心,偶尔装出一副被吓到的样子也不是不行。
但今天似乎是有些不同,或许是雨声太过嘈杂,或许是室内过于温暖,又或许是因为现在是来之不易的睡眠时间,在世间万物的遮掩之下,这孩子悄悄地走近了。
这可是难得的机会,如果他现在来上那么一下,绝对会让千里体验一下什么叫做垂死梦中惊坐起,但他没有。
太宰很少见过这样的千里,或者说,他从来没有见过她在沙发上睡着。在他的眼中,千里的作风更像一位严谨遵守时间规律的老年人,当然,只是作息上的,她似乎只在床上睡觉。
而现在,太宰低头看着千里的睡颜。冰蓝色的眼眸被遮盖住,只留下灯光在睫毛处留下的阴影,呼吸浅不可闻,仿佛进入冬眠一般,毫无防备,对自己的接近丝毫没有察觉,看起来就像在墙圈中熟睡的羔羊。
只要手起刀落便可以将她扼杀于此,那样做的话,便可以将这里所有的东西占为己有,若是有人过问的话,随便搪塞过去便好,只要做的干净,装的像样,没人会怀疑一个年仅十岁的孩子。
他低着头,很认真地思考着这种可行性。
如何将人一刀毙命,如何清理现场,甚至如何欺骗那些无能的警察,都在脑中过了个遍。若是有个蹲在监狱里的囚犯可以窥见这孩子的脑内所想,一定会为自己过去的行为懊恼不已。
别误会,想的绝对不是什么改过自新的好念头。而是懊恼他自己的犯罪手段还不如一个乳臭未干的小屁孩。
这些可完全不是十岁孩子所能思考的东西,但无论是思路还是情景都毫无阻碍地涌现出来,宛如潺潺不绝的流水一般。这些东西就像在未出生时便融入灵魂的血水,如今便镶刻在骨髓之中的黑暗。没人知道造就这些的究竟是什么。
但他后来也确实获得了这样的一个评价:天生的黑手党。
这是地下世界对一个同伴的最高赞誉。
先不说以后如何,现在的太宰却并没有选择将脑中场景转化为现实的打算,即便水果刀就在十几步不到的地方。
算了,他还不知道所谓的‘牵挂’到底是什么东西呢,也不知道这个牌子的绷带是哪里买的,不知道那个人掌心的温度究竟与室温相差在哪里……‘幸平’的饭菜也不错,他也不知道地址。
时间一分一秒的过去,伴随着指针一刻一刻旋转的脆响。
他编造出无数说服自己的理由,然后在脚底的冰冷感蔓延至小腿前回到了卧室。
房门被轻轻合拢。
只留下依旧转个不停的表盘和一个人的呼吸声,宛如一颗被敲弯的钉子一样突兀。
她缓缓睁开眼睛,悠悠地注视着天花板,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其实千里早就醒了,大概是他站到自己面前的时候便恢复了意识。要是连这点本事都没有,她怎么可能活的到现在,毕竟突然在沙发上睡着就已经足够出乎意料了。
太宰治,这个孩子并不简单。她一直知道。
但千里不知道这孩子竟然会散发出那样的气味——血腥气,虽然那味道不过一分一毫,但她确认自己并没有多想。
因为周围的空气已经成为了她的‘眼睛’。
这是千里的异能力,而她将这个能力命名为——界。
这能力说起来玄乎,就像将自己的身体气化揉散似的,但□□却依旧存在于原点。通俗点来讲,就是将自己的感知以及控制能力分散到周围的空气中去,五感:触觉、听觉、味觉、嗅觉、视觉。
是的,她还可以控制那些看不见的气体,就像控制自己的□□一样。理论上。
现在还有些费劲,但千里相信自己会做到那一步。
少女翻了个身,将面部冲向沙发里侧,微微阖上了眼,似乎是想睡个回笼觉。
所以她绝对没看错,虽然那孩子并没有付出于实践。
……
啊……原来如此,那孩子讨厌她啊。
果然还是太过自负了吗。
她是这么理解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