屋子里被人翻过。
刚回到公寓中的泽木千里敏锐地感觉到这一点。
陈设没有发生改变,房间内的一切都与出去之前一模一样,尽管如此,千里还是发现了其中不对劲的地方:气味。
房间内的气味与出去的时候截然不同。
熟悉的味道星星点点地弥散在整个空间中,这位‘入侵者’毫无自觉地将自己的气味抛洒在各个角落,厨房下方的柜子,客厅茶几下的抽屉……而味道停留最久的地方便是保险箱周围那块地方,他似乎对这里颇为留恋。
而这些味道就像装扮齐全的女子飘飘而过时所遗留下来的香水气息,张扬地昭示着自己的存在。
千里甚至可以想象的到那气味的形状——那是黑白世界中一片又一片无形的异色,而这个熟悉的味道……她好像前不久才刚刚闻过。
是昨天刚买的那瓶沐浴露。
因为店员的眼神太过诡异,一心只想让这孩子好好吃一顿饭的她来不及多想,伸手随便拿了一瓶沐浴露结账就走,回来用时才发现这玩意的味道竟然这么冲。
再说,也不可能有普通人可以突破自己的感知神不知鬼不觉地溜到自己家里来,她可就在隔壁跟邻居唠嗑呢。
没错,就是这么自信。
那么罪魁祸首就很好辨认了,能留下这样浓郁的味道的只有两个人,千里自己和她前不久一时兴起捡回来的孩子——太宰治。
但这时便出现了一个问题:那孩子真的会如此愚蠢吗。
人或许无法察觉自己身上独有的气味,但绝对可以闻得到喷在身上的香水气息。而这孩子怎么可能察觉不到这一点。即便如此,他还是在保险柜那停留了那么长时间。
而此时的太宰还在卧室中的床铺甘睡着,与之前一模一样的姿势。
千里走入卧室,尽量将脚步放轻,几步便走到窗边,转而抬头凝望外面的夜景。她将自己的背后暴露在那孩子的眼前。
是她傻吗?不。千里只是想给这孩子一个机会。
一个当做什么都没发生的机会。
少女还没有保持这个姿势多长时间,刚刚还在床上睡着的孩子突然动了,他以极快的速度抽出早就隐藏在枕头底下的水果刀,翻身而起,三两步便将那利器的尖端抵在千里的后腰之上。
脊椎的缝隙相对于其他关节来说更为脆弱,在那柄水果刀的辅佐下,即便只是靠着一个孩子的力气也可以让一个成年人不死即伤。
前提是那孩子知道应该用怎样的手法去下手。
而身后的太宰显然是个新手。这是千里得出的结论。
她没那个实力躲开吗,怎么会。千里完全有那个机会转身抢走他手中那柄像玩具一样的东西并在下一秒将这个忘恩负义的小白眼狼踹回到床上去。
但是她并没有这么做。是什么样的感情促使她原地不动的呢,怜悯吗,于心不忍吗。
不是,都不是。
是好奇心。
远处有一个光点缓缓闪过,在这根本看不到星星的夜空之中留下了独一无二的痕迹。晚上七八点钟,正是一个城市真正苏醒起来的时候,楼下车水马龙,学生们的嬉闹声隐约透过玻璃渗进来。
却传不到市内两个人的耳朵里。
她只想看看这孩子接下来的反应罢了。接下来还会怎么样呢,要挟自己将家里值钱的东西拿出来,不许报警什么的?无论如何,她很久没有被别人拿刀架着威胁过,这对千里来说确实是一个相当让人怀念的体验。
也更是一种傲慢。
“别动,举起双手。”他一边这么说,一边吸了吸鼻子。
这警察抓犯人似的开场白不仅让千里失笑,但她依旧照做了。
“把保险柜的……钥匙给我。”
“钥匙可不在我身上。”
千里耸肩应付了一句,甚至还有闲心想:自己是不是应该装出一副害怕的样子更加符合现在‘普通人’这个人设。不过她所应付的也确实是事实。
“难得起了怜悯之心捡了个孩子回来,到最后竟然是这么个结果啊。啊对了,我可以采访你一下吗?”
后腰的刀尖又向前逼近了一步,他显然不想接受千里的采访。本来只是隐约的刺痛感在他的动作下愈发鲜明,但千里就像没感觉到这痛觉一样,摆了摆高高举起的双手,一脸无所谓的继续说。
“现在的感觉如何啊,小白眼狼。”
千里这样做纯粹是因为无聊吗,其实也并不全是。在与太宰交流这两句话的时间中,她察觉到了些许不同寻常的热气正一股一股向上攀爬着,似乎还夹杂着若有若无的喘/息声。
她想要求证。
身后的孩子正十分努力的压抑着来自□□的生理反应,但这只是无用功罢了,房间内的寂静足以让一切细小的响声暴露,就像向清水中投入一块石头一样明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