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什么意思???
为什么是我?
为什么又是我??
福顺知道每日给督主端这药,都要经历身心的重重磋磨,良药苦口,虽知道督主纠结到最后一定会喝下去,可劝的人却实在难熬,生怕在这档口触了他的眉头。
如今夫人来了,再大的风浪都不怕,夫人总能够力挽狂澜。
福顺满眼哀求地笑了笑,见喜就知道没有好事,果然方才懒懒看着她的厂督,一看到这药碗送进来,眼睛就紧紧闭上了,很是安详。
心里痛苦纠结一番之后,见喜端着碗起身坐到他身边,声若蚊呐:“厂督,吃药了。”
厂督当然不会睁眼说好,乖乖等着她的小汤勺往嘴里送。
见喜举着药碗,手都举累了。
心里轻轻叹一声,无助地看着福顺,福顺眉毛眼睛都揪到了一处,那表情就像茅厕里蹲了半天出不来的模样。
颓然半晌,见喜侧过头开口问福顺:“这药能不能不吃呀?”
梁寒眉心一跳,长而密的眼睫铺在眼下,鸦羽一般颤了颤。
福顺为难道:“督主素来身体异于常人,一旦停药,极有可能风寒侵体,到时候再要调理就得费心了。”
难怪睡觉都要她抱着,厂督身子这不是简简单单的冷啊。
“这是病,得治。”
见喜一不留神儿,把心里话给说出来了,话落慌忙捂了捂嘴,侧头瞥见老祖宗缓缓睁开了眼,一双凤眸幽幽看着她,透着诡异的沉冷。
见喜将药碗抬高了些,声音有点抖:“我是说,老祖宗这药一定得吃。”
否则,哪有力气杀人放火呢?
“吃了药身子才能好呀,见喜喂您好不好?”
杏眼眨了眨,泛着让人心疼的泪花,这蠢丫头惯会惺惺作态。
她想了想,疑惑道:“您是不是怕苦呀?”
梁寒听到这话脸色骤然一沉,凤眸眯起,吓得一旁的福顺狠狠捏了把汗,这大实话能说么!督主大人脸上挂不住啊。
见喜忙改了口,机灵地笑了笑:“厂督当然不怕苦啦,这药就得一口气——”她忽然把碗凑近怼到梁寒嘴边,趁人还未反应过来,一碗黑漆漆的汤药咕噜咕噜给他往下灌。
辛辣又苦涩的药味在唇齿间疯狂蔓延开,要吐不能吐,喝到最后沉淀的药汁堪比浓浆,恶寒至极,简直难以入喉!
偏偏这臭丫头力气极大,生生给他整碗灌下才罢了手。
喝完汤药后,梁寒脸色黑得像锅底,额角青筋直跳,舌头一伸恨不得把五脏六腑吐出来。
那臭丫头紧接着又不知往他嘴里塞了个什么东西,缓了一瞬,满口的甘甜融化开来,终于将那药的苦涩压了下去。
“你好大的胆子!”
紧随声音“嘭”的一声,黄花梨木的桌面被手掌拍出了一条裂缝。
这一回,满屋子的人都吓出了一身汗,战战兢兢地随着见喜“扑通”跪下。
见喜颤颤巍巍地伏在地上,蜷缩成一小团,舌根都在颤抖:“祖宗,这药慢慢喝也是苦,一饮而尽也是苦,倒不如死个痛快!不是,我是说……倒不如一口闷了,苦得快,去得也快。”
梁寒俯下身来扣住她手腕,眼尾泛着不太正常的血红,手掌气得直发抖,“你给咱家吃了什么,说!”
见喜手腕被他攥得生疼,红着眼道:“那是陛下赏的枣泥山药糕。”
“好,好啊。”敢拿陛下来压他了。
她又倔强地补一句:“陛下说甜,才赏赐给见喜的!”
他凤眸中泛着阴狠冷厉,似有千条火龙在一瞬间挣脱枷锁,又生生被他困在眼底的囚笼里,他冷冷笑出声,“这么说,你倒没有错了?”
见喜疼得眼泪刷刷往下掉,干脆破罐子破摔,委屈道:“厂督不肯吃药,我便给您喂药,您若是要罚见喜,见喜也只好认了,见喜……不能让厂督生病呀。”
心中骤然一抖,如同扯断的珠帘,一颗一颗落在心上。
梁寒紧紧盯着她,眸色仍旧幽沉如夜,可眼里的猩红慢慢消散开,仿佛拨云见日,透出黑曜般的透亮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