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爹,女儿已经知道错了。可是,不管怎么样,让我进去看看您和娘好吗?”此刻慕谨言正跪在门口的地上,慕证见妈咪跪,他也跪在旁边,谨言想拉都拉不起来。地上都是石子,慕谨言只好把孩子抱在怀里,放在自己的膝盖上。
“外公,求求你开开门,看看我们吧,看看我们多可怜,我也想带着爹地一起来看您,可是妈咪说他有重要的工作,去了很远的地方……”小慕证竟然哭兮兮地在那儿卖惨。
看得慕谨言目瞪口呆,这是他儿子吗?
“慕谨言,你可以啊,你连个孩子也能利用。我是这么教你的吗,啊?”慕父在家里听着门外小外孙那带着哭腔的童稚声音,心里也很难受。
可是,农村这种地方,最是多是非多流言。如果当年他的父亲没有背负那些流言蜚语,怎么可能喝农药自杀他的额头又怎么可能留个那么深的伤疤他的母亲也就是慕谨言的奶奶,又怎会带着他跑到这个村子里的来,成为全村唯一姓慕的独门独户。
他从小和母亲相依为命,这么多年来战战兢兢地做人,生怕行差踏错惹人非议。一辈子光明正大,拳头上立得人,胳膊上走得马。可是家里最得意的闺女,怎就作出这么见不得光的事情呢。
入秋大儿子刚刚应征入伍,再过半个月左右就该出发了,正是关键时刻,他绝对不能因为家里的事让儿子被人抓住什么把柄,毁了前途。
最重要的,身为父亲,他更担心闺女留在家里被人非议,造成心理伤害,就像她爷爷当年那样,想不开。想到这里,慕老头的后背就是一身冷汗。
“外公,这都是证证的心里话。没有人要利用我。”
“爹,娘,你们开开门,和我说说话,女儿不求你们原谅我,但是求你们千万别气坏了自己的身子……”
“哗啦”就在这时,门开了。
慕谨言还没来得及抬头看看开门的是谁,紧接着,又是“哗啦”一声,一盆凉水,从门缝泼了出来。浇得慕谨言忍不住打冷颤,“咯咯,咯咯”牙齿打架的声音,慕证听得一清二楚。
“滚,有多远滚多远,永远都不要再回来了。”慕父冷酷狠决的声音从两人的头顶出来。
“臭老头你太过分了。”慕证怒吼,一下子站起来,“我尊重你是妈咪的父亲,所以努力想要在你们面前好好表现,可是你们呢,太让我一个孩子失望了。难道你们不知道妈咪怕冷吗?”他想扶起妈咪,可是妈咪怎么都不肯起来。
“你个杀千刀的,你在干什么?”就在这时,慕母拿着个布包袱从院里出来,正好看见这一幕,早已是老泪纵横,“言言,你先回去吧,等过段时间,我让谨萱给你打电话。”
“外婆,这是我妈咪给你买的新手机,你收着。我妈咪的新电话号码在里面,你按1就可以和妈咪打电话了。”小慕证不知道从哪里弄来个老年手机,递给外婆。
“唉。”慕母想想确实需要个手机跟闺女联系,方便。于是就收下了,“你叫证证是吗?真乖!”慕母轻轻抚摸着外孙的头发,如此乖巧可人的娃娃,她真的讨厌不起来。不管怎么说,这都是闺女身上掉下来的肉啊!
慕母扶起闺女,擦擦闺女脸上的眼泪,关切道:“生孩子的时候有没有好好坐月子?有没有炖个母鸡补补身子?唉,女人月子要是坐不好,会烙下毛病的……”说到这里,喉咙被哽住实在说不下去了,老泪控制不住地又流了出来。怕孩子看见难受,赶紧擦掉。顿了一下,继续道:
“我给你拿了点煎饼,回去煮水吃,不要放盐。”站在路上不方便说太多,幸好这个时间大部分人都下地干活去了,路上没什么人。慕母还是忍不住一再叮嘱,这才把那一麻布包裹袋煎饼塞给她,还热乎乎的,包成一团,一看就是匆匆忙忙给包上的。
最后,慕谨言还是先走了。因为慕证和她的身上都湿了,她担心儿子会因此感冒。
回到落脚的宾馆,慕谨言打开包裹,里面果然是煎饼,用白色透明塑料袋装着,塑料袋子外面还系着细纸绳,就是小时候专门包点心的那种纸芯绳子。整个塑料袋子油花花的,只见里面的煎饼鼓鼓囊囊的,金灿灿的油都渗透了出来。
打开塑料袋子,袋子系得虽然有点乱但却很结实,足足有三道。
剥开煎饼,里面白花花的都是手撕鸡肉,还有很多鸡皮,娘知道她从小就喜欢吃鸡皮。捻起一条鸡肉放进嘴里……没有一点儿盐味,耳边响起临出门时娘嘱咐的话,慕谨言终是忍不住,眼泪哗啦一下子全都涌了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