裘厉沉着脸色,默不吭声吃完了最后一个馄钝,舌尖仍旧一点味道都感知不出来。
其实不是生理疾病,只是心理障碍罢了。
童年时候对创伤的应激保护,让他将自己彻底封闭了起来,抵御父亲带给他的生理和心理的残害。
然而,这也使得他对这个世界的绝大部分感知,都失去了。
丧失味觉、丧失喜悦和悲伤、也没有恐惧和同情他就像机器一样,漫无目的地活在这个世界上。
很长的一段时间里,裘厉都在寻找各式各样的感觉,譬如自残的痛感,或者被人狠揍一顿,吃大量辛辣或甜食,去坐过山车甚至去鬼屋
甚至尝试自杀。
所以才会有那晚江边的纵身一跃。
本来以为路已经走到了尽头,却没想到,姜雨给他的那一巴掌,让他十多年无知无觉的人生里,第一次感觉到了痛。
后来,她给他的费列罗,浓郁的甜腻,让他的灵魂都颤栗了。
无论如何,这个女孩能够给他带来他所需要的各种感知,这也是为什么裘厉一而再地包容她的冒犯。
不过,她请他吃的这一碗馄钝,好像没有什么效果。
问题出在哪里?
裘厉的目光,落到了姜雨手里的那碗馄钝上。
姜雨见他目光直勾勾地盯着自己的碗,心想他吃完了自己的馄钝,该不会又打她这碗的主意了吧。
至于么,饿成这样?
果不其然,裘厉拿起勺子,望着她碗里的馄钝,说道:“给我一个。”
“我再给你叫一份。”
“不用,我要你的。”
姜雨:
她用勺子,舀起了自己碗里的馄钝,递到了裘厉的碗里,低声嘟囔着:“没见过这样的。”
裘厉咬了一口,蓦然间,馄钝的咸味、肉味、还有佐料里的麻辣和葱香,从他的味蕾一瞬间传达到了神经末梢。
他已经多久没有感知过食物鲜美的味道了!
裘厉极其缓慢而珍惜地吃完了这一个馄钝,再度抬起头,望向了姜雨。
小姑娘低头用勺子舀着汤,樱桃般莹润的唇浅浅地抿着。
他咽了口唾沫,喉结跟着滚了滚,一股痒痒的感觉从心底漫上来。
姜雨感觉到裘厉炽热的目光,她抬起头,嘴角抽抽:“你干嘛!”
裘厉用勺子敲了敲空碗,嘴角翘起了一抹笑意:“姐姐,我还想要。”
姜雨觉得有些不可思议。这家伙不是最讨厌她叫他弟弟的么,为了吃的,尊严都不要了?
“你这人怎么总盯着别人碗里的。”姜雨说道:“再给你叫一份呗,我请客,管够。”
“不用。”裘厉说着,勺子已经伸过来了:“我要吃你的。”
姜雨赶紧将碗端走:“我还饿着呢!”
“我要吃你的。”裘厉望着姜雨,灼灼的桃花眼翘了起来:“姐姐。”
“”
这一声“姐姐”,竟然叫出几分又狼又奶的味道。
姜雨骨头都酥了。
看着他危险而诱惑的眸子,她很难再说出拒绝他的话,鬼使神差地便把碗推了过去。
“吃吃吃,撑死你!”
裘厉接过她的碗,认认真真地吃起了馄钝。
每一口,都郑重而认真,仿佛一碗馄钝,吃出了珍馐美味的感觉。
“你几天没吃饭了?”她好奇地问:“要不要我再给你叫一碗?”
今天她请客,别让他觉得自己小气。
裘厉看了眼桌上的菜单表,说道:“我要酥油饼。”
“行行。”
姜雨又问小店老板点了一份酥油饼,然后眼睁睁看着裘厉把碗里的汤汁都喝完了。
看他这样子,至少得饿了三天了吧。
“你是不是没钱吃饭?”
裘厉想了想,意犹未尽地点了点头。
“难怪。”姜雨同情地说:“下次肚子饿了,就来找我呗。”
虽然她也穷,但是请他吃馄钝的钱还是有的。
本来以为裘厉会冷冰冰地拒绝,却没想到他轻松地笑了笑,带着点上挑的调子,说道:“好啊,姐姐。”
听他这声“姐姐”竟然越叫越顺溜了,姜雨一方面觉得奇怪,但另一方面,又稍稍安心了。
只要关系有所进展,她也不用担心系统再扣除她辛苦挣来的血汗钱了。
这时,散发着葱香的酥油饼也盛了上来,裘厉迫不及待撕了一小片放进嘴里。
姜雨见状,连忙道:“刚从油锅里出来,烫着呢!”
裘厉充耳不闻,仔细感知着舌尖的滋味。
然而,令他失望的是,他所尝到的酥油饼,没有任何味道。
到底是怎么回事?
裘厉皱起了眉头,脸色变得很难看。
姜雨见状,问道:“不好吃吗?”
说着,她也撕了一片酥油饼,扔进嘴里尝了尝:“这不是挺好吃的吗。”
裘厉见她吃过,沉吟片刻,又拿起酥油饼尝了一口。
这一次,葱香和酥脆的滋味,在他的舌尖汇聚。
至此,裘厉总算明白怎么回事了
只有被姜雨碰过的食物,他才会感知到滋味。
正如过去无数次自残,都没有感觉,偏偏她打他一下,能感觉到痛。
虽然裘厉不清楚为什么只对她有感觉,但这感觉却是真真实实的
姜雨见他放下了酥油饼,说道:“吃饱了?”
裘厉挑眉望向她:“为什么对我这么好?”
姜雨立刻又把之前那套说辞给搬了出来,漫不经心道:“对你有兴趣咯。”
“正好,我对姐姐也有感觉,那就在一起吧。”
姜雨:?
!
姜雨:万万没想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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