身后虞慈殊已不知何时抽身。

身着鹤氅得罗的优雅青年一边往内殿踱去，一边微不可闻地叹了句：“愚不可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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季无邪离了玄冥殿，无暇欣赏沿途风景如画，径直顺着系统内置地图赶到了紫极殿。

两个守门的执杖道子见了他，刚作势要拦，忽然想起什么，交换一个眼神，脸色古怪地把瑶杖又放了下来。

季无邪没细品他俩变化，只匆匆抱拳扔下一句“多谢二位师兄放行”，抬脚就往里边走。

穿花拂柳，不知游转了几折回廊，季无邪终于捕捉到了那一抹荼白的衣袍边角。

“大师兄，原来你在此……”

那个“处”字还没说出口，骇人的刺目赤色猛地映入季无邪瞳中。

那赤色不在其他地方，就挂在大师兄身上。只见对方素来清洁的衣襟上洇染了大片大片的殷红，那情形，就跟鬼片似的。

季无邪大惊失色。

什么？大师兄武力吊打旁人，怎会受伤？难道是被人埋伏了？！

他晃晃脑袋，勉强看清局面：站在大师兄斜面的有五个人，都一手拿着宝剑一手攥着符纸，其中一个的双手和剑身上沾着血。

季无邪顿悟：必定是这五个卑鄙小人联手围杀，偷袭了大师兄。

这种事他哪里能忍？系统给他的任务是洗白凤煊，要是洗白对象直接消失，完不成任务，他或许就得一辈子在这鬼地方当咸鱼了！

“想害他？先问问我！”

季无邪心头火起，飞身上前，不由分说地搂过凤煊身体。

他认为对方此刻应当十分虚弱，鬼使神差如霸道总裁附体般撂下了句：“别怕，我在。”

另一只手则快如闪电地抽出那沓符箓，摸到的第一张，正巧便是“五雷召来符”。

季无邪立刻摧动灵息，准备施咒击杀面前几人。

就在他灵息即将冲破商阳穴时，一只手忽然抚上手背，捏住了他的指头。

只一瞬，经脉中的灵息如同落潮，被完全地摒退干净。

同样情况，之前也曾发生过一次。

季无邪十分愕然地看向那手的主人。

凤煊正尚被他用一只手搂着肩膀的姿势半圈在怀里，然而在那张本该呈现虚弱苦楚神色的脸上，取而代之的是一种似笑非笑的狡黠神情。

眸子晶亮，灿若明星。

刹那间，季无邪痛苦地意识到什么。

他误会了。

那几个自他半道冲出后就瞠目结舌的弟子这才稍稍回过味来，脸上都蒙上了层尴尬，你看我我看你，不知道该笑，还是该恼怒。

其中为首的，也就是双手鲜红的那个，站出来弱弱地说：“呃……这位……师弟？你误会了，我只是一时不慎，将练习‘符剑逆咒’的朱砂符水打翻，染污了大师兄的道袍……同门之间，犯不着刀兵相向吧？”

季无邪无语凝噎。他手里还搂着没病没伤的大师兄，意识到这个问题后，掴着对方肩角的掌心如同被烫了一下，烧得他将手立刻甩开。

季无邪三步并作两步，退向一边，低头讷讷道：“抱歉抱歉，都是我冒撞了，打扰了各位师兄参悟高妙武学，还请不要怪罪……”

声音全囿在嗓子里，变成了蚊子哼哼。

既没听见其他弟子的嘲笑和责难，也没听见大师兄出声。

季无邪更不安了，此刻他脚趾抓地的力度，简直可以扯动地幔。

看在凤煊眼里，那脸皮上的绯红颜色，完全不输七禅火榴之红润。

……倒是很有趣。

于是凤煊朝他走近了些。

杜若清芬又如烟似雨地笼罩下来，季无邪稍稍清醒。

凤煊温纯和煦的声音自头顶处传来，“‘打扰冒撞’说不上，更没什么‘高妙武学’。我邀他们来此练习，本就是为了将符剑逆咒教给你，以他们根骨资质试试上手的难易。”

季无邪愣住。

敢情那几位只是测试员？最终的受益者是他自己？

转念又有些发窘，这话说得太明显了，这几位陪练师兄听到，岂不尴尬。

他用余光去瞟那几位执剑弟子，却没看出几分异常，大抵对沧海剑阁中的寻常弟子来说，能被大师兄驱使、委托，本就是一种光荣。

大师兄似乎猜出他的心思，笑容中蓦地多了层兴致。

忽然，以一种足以引人遐思的角度，大师兄颇显亲昵地牵起了季无邪的手。

下一刻那声音就近在耳边：“而且，何罪之有？你如此在意我，我很欣慰，也很……欢喜。”

柔声软语，甘醇醉人。

听在季无邪耳朵里，媲美雷霆轰鸣，炸得天地倒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