隔天。
闻远跟着祁瑾然去祁家老宅吃饭。
祁家老宅在宛城郊区,建在半山腰上,依山傍水,风景十分秀丽。
下车前,祁瑾然忽然叮嘱闻远。
“以后叫我瑾然,别叫祁先生。”
闻远立刻明白他们这是要在祁爷爷面前扮演模范夫夫了,连忙点头。
“用不用牵手什么的?”
快走到大门前时,闻远笑着问。
祁瑾然斜了他一眼,闻远干笑两声:“开个玩笑,别当真。”
客厅里的祁东辉看到两人一起走进来,一个气质清冷,一个阳光活泼,气场莫名和谐,心底十分满意。
三人坐在一起,聊了些家常。祁东辉为人亲切随和,半点长辈的架子都没有,闻远在他面前很快就放松下来,还能说几个笑话反过来逗他开心。
“瑾然,你去院子里给我那几盆君子兰浇浇水。”
中途,祁东辉支开祁瑾然,把闻远单独叫到了书房。
闻远估计祁东辉是有什么重要的话跟他说,忐忑地带上门,在梨花木椅上坐下。
“想不想知道瑾然以前是什么样子?”祁东辉笑着道。
闻远一怔,随即眼睛有些发亮。
“想。”
祁东辉拿出一本旧相册,递给他。
相册里是祁瑾然几岁的时候,面容精致的小男孩在镜头里摆出各种搞怪的姿势,每一张照片里他都是笑着的。
闻远心底说不出是什么感受,往后翻,是一张祁瑾然车祸后的照片,男孩长大了一些,面容清俊而冷冽,他坐在轮椅上看着窗外,右边裤腿空空荡荡,脸上的笑容也彻底消失。
闻远胸口一疼。
他有些不忍心再往下看,可看着对面祁东辉期许的目光,他还是翻了下去,他以为车祸后的祁瑾然会一直颓废下去,没想到,后面的相册里,祁瑾然脸上的笑容渐渐多了起来。
他装了假肢,开始正常地上学,听课,参加各种社团活动,相册里也开始出现他和朋友在一起的合照。他们一起跑步,登山,滑雪,骑马,年轻的脸上满是朝气的笑容。
“我以为瑾然已经彻底从车祸的阴影中走出来了,他那么优秀,那么努力,未来的生活应该一帆风顺才对,可没想到,后来发生了一些事……又让他变回了以前的样子。”
相册的最后一页,是祁瑾然手捧花束穿着硕士服站在哈佛图书馆面前的样子,他看着镜头,星辰般耀眼的黑眸中满是笑意,俊美无暇的脸没有一丝阴霾,跟现在阴郁冷洌的样子判若两人。
中间这几年,到底发生了什么,才会让他变成现在这样?
闻远看着祁东辉布满风霜的脸和落寞的眼神,不忍心问下去。
不管发生过什么,那都是祁瑾然的伤疤,他不想再揭开。
“爷爷,您放心,我会好好陪着瑾然的。”
至少这一年里,他会尽他所能,让祁瑾然开心一点。
“只是,我有个小小的疑问,为什么您会选我呢?”
这是闻远一直费解的地方,就算两家有过交情,可他们家跟祁家的经济差距也太大了,即使是在上流圈里祁家都是金字塔顶峰般的存在,如果想给祁瑾然找联姻对象,比他好的应该比比皆是吧?
祁东辉听到他的话,微微笑了笑。
“我第一次见你,就想起了一个人。”
“是瑾然的母亲。你身上有种气质,和她很像。”
祁东辉似乎回忆起了什么,苍老的脸上浮出一丝惆怅而怀念的笑容。
“想当年,瑾然的父亲跟母亲也是因为联姻在一起,刚开始,小两口互相都看不顺眼,没想到处着处着,竟然慢慢有了感情,后来生了瑾然,感情就更好了,蜜里调油的。可谁也没想到,幸福的日子会那么短……”
从书房出来,闻远的心情有些沉重。他走到花园,看到祁瑾然在给盆栽修剪枝叶,忍不住凑过去。
“要帮忙吗?”
祁瑾然神色冷漠,眼皮都不抬。
“不用。”
闻远被他拒绝惯了,也没走,而是站在原地,看着他动作。
祁瑾然被他的视线凝视着,终于忍不住转过身,讥讽地笑了声。
“怎么,听了一段关于我的悲惨过去,顿时同情心泛滥,觉得自己可以拯救我?”
闻远脸色一僵。
“我没——”
“你听好了,我跟你,不是同一个世界的人。在外面我怎么陪你演都没关系,只有我们两个人的时候,你离我越远越好!”
闻远就是心再大,也被祁瑾然这些话伤到了。他努了努嘴,半天说不出一个字来,最后“嗯”了声,转身回了室内。
祁瑾然看着男生离开的背影,黑眸掠过一丝烦躁,用力把手里的园艺剪扔进了工具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