次日一早醒来祁长乐便在等待着母亲的到来了。素昔难得看到她这副模样,不由抿唇轻笑:“主子且再等等,夫人很快就到了。”
祁长乐只手撑着下巴,笑了笑。她今日心情的确很好因此极为难得的在面上露出了真心的笑意不是往日那种如同面具一般毫无情感可言的笑虽然温柔但过于虚假。此刻她唇角扬起,眸子闪闪发光恰似星辰闪耀。
祁长乐弯着唇角眼睫眨了眨,也不计较素昔善意的取消而是指尖轻点,答道:“的确是很高兴的毕竟我已经有很多时日没见过母亲了。也不知道她过的好不好。”
而且,母亲也不知晓她过的如何想必在府中的时候定常常担忧吧。
这次会面挺好的这样母亲看到了她现在的情况,应当不会再担忧,心里也能舒服许多了。
而且她现在搬出了府又是诰命夫人,想必王氏也无法去为难她。
更不要说,王氏他们现在应该烦恼的是,该怎么应对吃食不够的情况吧。
女君若要报复,那么定会追根究底。
虽然表面看起来祁思他们只是被扣除口粮如此简单而已但事实上,若是过了女君的命令,那么整个京城都不会有人卖粒米给祁思,就算祁思想要去外地买粮,他手下的人也绝对出不去。
这也就意味着,他们将会切切实实的饿上肚子。
或许外人听起来会觉得饿肚子不是那么难受,但只有真正经历过饿肚子的人才会知道这是怎样的苦楚。真的饿起来的时候,甚至恨不得自己咬自己口。
如此令人愉悦之事,实在开心。
祁长乐眯着眸轻笑着,难得露出的狡黠模样像是一只小狐狸,眼睛弯弯。可随后,她又不免想到,这样的殊荣,这样的宠爱统统都是女君给她的。
祁长乐脸上的笑意收了两分,情绪不免有些低沉。
虽然已经过去了两天,可祁长乐却总是无法摆脱那种情绪的影响。她说不清楚自己到底是低落还是紧张,但是唯一能够确定的是,她的确要承认,她在不开心。
想来也是吧,无论谁被告知自己将来总有天会失去宠爱、郁郁不得终,都会不愉快的吧,祁长乐也不例外,所以她认为自己不开心是源于此。可是
“主子!”
祁长乐被素昔的声音打断,抬起眸来,便看到徐氏跟着名内侍朝这个方向走来了。
她瞬间将方才的情绪抛之脑后,而后连忙站起来迎出去。
虽然徐氏现在为品诰命,按照品阶是要比祁长乐地位高的,但到底二人君臣有别,如今她是女君的妃子,身份自然不样。
所以在到来之后,徐氏便准备下跪行礼。
祁长乐连忙上前步拉住了她,“母亲这是要做什么?”
她沉着眉,显然看出了徐氏的意思,而后劝道:“如今母亲是一品,我不过是婕妤,当不得母亲行礼。再说母亲是我长辈,我又怎能让长辈对我跪拜,这不是折煞我吗?母亲快快起来吧。”
被祁长乐这样拉着,徐氏显然跪拜不下去,因此她只好顺着力道站了起来,对祁长乐笑了笑,眼睛专注的看着她,想要打量出祁长乐到底有没有受到什么委屈。
祁长乐弯着唇,笑的开心。她吩咐素昔送内侍出去,而后立刻挽着徐氏向内室走进去。
“母亲快请。”
两个人一同到了里面,祁长乐让下人上了茶点之后就命他们退下,不让人打扰到她们,她和徐氏坐在一起叙旧。
没有外人在场,徐氏脸上得体的笑意便维持不下去了,她眼中带着显而易见的激动与担忧,拉着祁长乐的手微微颤抖,“长乐,我的儿你受苦了。”
祁长乐闻言怔,便知道母亲还是没有过去以前那道坎。
她的心里仍觉得是自己无用,不仅无宠,甚至娘家还没有势力,而且还是个妾室,这才让王氏母女欺负到头上也无法反抗,因此才导致了祁长乐被推出来顶替入宫事。
她觉得这件事都怪自己,因而无比自责。
望着母亲伤心垂泪的模样,祁长乐心底软了分,她轻声安慰道:“母亲不必再伤心,这件事真正做错的人是父亲和王氏,与母亲何干?”
更何况退步说,真正的罪魁祸首若要说起来也是钟离御。当然,这话祁长乐也只在心里想想。
“母亲待我的好,我从小便记在心里,又怎会因为这样的事怨恨母亲?更何况母亲要保护我已经不易,这件事不是母亲可以阻止的,因此母亲也不必介怀。”
徐氏被她宽慰着,虽然眼泪还止不住的掉落,但心底总是没有那么难过了。
祁长乐弯唇笑道:“而且母亲现在是诰命夫人了,若要为我报仇回去,不也很容易了吗。”
听到她的话,徐氏慢慢镇静下来,她擦了擦眼泪,变得坚定。
“你说得对。王氏欺辱我们母女的事情总不能这么算了,以往她欺负的,现在该付出代价了。”
祁长乐弯眸笑了笑,并没有说出什么劝诫或阻止的话。
毕竟她本身也就不是什么好人,她自己尚且抱着入宫得宠后报复回去的想法,又怎么会阻止母亲的报复呢。
她演戏已经演了许久,难得在母亲面前,可以暴露自己部分真实的面。
祁长乐坐在了徐氏那边,靠在母亲的肩膀上,如幼时一般。她脸上的笑意微微敛去,眼底的那种茫然又再度透露出来。
“母亲”
祁长乐不过才稍微透露出了点情绪不对,便被徐氏察觉到了。她伸手摸了摸祁长乐的脸,声音柔和,“长乐,在宫中可是有什么不开心的事吗?”
经过方才的观察,徐氏已经察觉出了自己女儿并没有受到伤害,甚至还颇为得宠,若不是因为如此,她也不会得到诰命。所以徐氏的心就已经放下了半。
而另一半之所以没有放下来,便是她作为母亲仍在担忧的。
长乐现在的情景看起来很好,可将来她该怎么做呢?
先帝时期尚且花无百日红,如今到了女君这里,又怎么可能呢。更别说若是普通君王,还能凭借宠爱得个一子两女的,以后便有了保障,深宫也不会寂寞,可女君
她不得不担心自己女儿以后的情况。
听到母亲的问话,祁长乐抿了抿唇,将脸埋了下去。
她的确有不开心的事,可是这种情绪出现的有些突兀,让她措手不及,更别说去追溯源头了。因此祁长乐不知道该怎么说。
还有就是,她对自己产生的这种情绪有种不知所措、同时也深感困扰的感觉,因此,她不想去谈。
好似不谈、不看,这件事就不会存在了般。
见祁长乐没有回答,徐氏倒也不着急,而是柔声慢慢安慰着她。
听着母亲的温柔细语,祁长乐心情舒缓了许多。
她看着前方,忽然轻声道:“母亲,是缘何嫁给了父亲呢?”
似乎没想到祁长乐会突然问这个问题,徐氏未免愣了愣,随后她回想了下,唇边露出一个无奈却又温柔的轻笑。
“当时啊,你父亲尚且年轻,英俊风流,生的好看,待人接物又温和,当时我见了他,便喜欢上了他,所以我不顾父母反对,哪怕我家室微弱,哪怕是嫁过去做妾,我也心甘情愿,于是,便嫁了过来。”
祁长乐眼睫轻眨。
“所以,是因为喜欢吗?”
徐氏叹了口气。
“是啊,只是这样的喜欢,却也被磨得干二净了。”
祁长乐从未喜欢过什么人,因此不懂得这样的感受。
哪怕是以前策划自己亲事的时候,她更注重的也是对方能够带给她的利益,以及嫁过去之后,她是否能够好过些。
当时的祁长乐迫不及待想要摆脱那样的环境,只希望未来的夫君表人才、家风清净便好。至于什么男女之情,她从未想过,更遑论因为喜欢而嫁给某人了。
她原本不该在意这样的事的,更别说现在她已经入了宫。可是现在祁长乐却忍不住想到,若她喜欢上了什么人的话
若她,也是因为喜欢来到后宫的话,那会发生怎样的事?
徐氏不知道祁长乐心底所想,只是轻声道:“现在我早已经不去想那些事情了,只希望我的长乐快快乐乐、平平安安的度过余生。”
祁长乐垂着眼帘,手指缓缓握起。
是啊,她的愿望也是如此啊。
所以她为什么会有迷茫,这样的迷茫是她不需要的,是会阻碍她的脚步的,所以,迷茫也好,莫名沉闷的情绪也罢,都是该剔除掉的。
那些担忧什么的通通不重要,反正,于她的目的也无冲突。她只需要看着前方的路就好。
长乐轻声道:“我也样,母亲。”
徐氏在宫里并没能待太长时间,和祁长乐谈话之后便离开了。
祁长乐十分不舍的送别母亲,而后对对方说道:“母亲放心,我在宫里定会保全自身的。”
徐氏笑了笑,轻声说道:“长乐,母亲不会要求你有什么出息,只要你快乐平安就好,万事不可勉强自己,记住了吗?”
祁长乐点了点头,“好,我知道。”
素昔原本以为,自家婕妤这两天心情本来就不好,如今徐氏匆匆来了又走,会不会让主子情绪更加低落,然而后来她才发现,是她想错了。
面对徐氏的离开,祁长乐是不舍没错,可是在这之后,她就像是想开了什么样,完全不复之前的郁郁寡欢了。
素昔只当是母亲的到来缓解了祁长乐的想念之情,并未多想,只是单纯为祁长乐解开心结松了口气。
祁长乐算了算日子,发现再过几天便是祁天香出嫁的日子了,想到这里,她忽然有种恍然隔世的错觉。
自己与祁天香争斗的日子,明明就在不久前,可她却有种过了许久的错觉。
或许是因为她对在府中的印象太过深刻,以至于回想往事,便总是想的府中的事。
但她现在已然入宫有段时日了,难怪会觉得相隔甚远。
不过听说祁天香脸上的疤痕,是钟离御特意吩咐下去要保留好的,也不知道祁天香要带着脸颊的刺字成亲典礼,心里是什么感觉。
想到这里,祁长乐就觉得舒畅。
她当然不是好人,更不是以德报怨的好人。祁天香挑衅侮辱了她那么多回,只让对方赔这次错,祁天香可不亏。
不过看在这件事对祁天香伤害极高侮辱极强的情况下,祁长乐决定笔勾销,不再刻意针对祁天香了。当然前提是,对方能够聪明一点,不要再主动找上来。
既然祁天香要成亲了,那她这个做姐姐的,也应当给对方备份礼才是。
祁长乐想了想,暂时没想出送什么礼。不过因为还有几天,所以她也不着急就是了。
在此之前,祁长乐要应付的是应妃。
说实话,她对应妃倒没有太大恶感。虽然对方在针对刁难她,但因为他的所作所为实在太符合名后宫妃子的身份,反倒让祁长乐接受的很快。
唯一让她不舒适的就是应妃总在刻意模仿钟离御。不知道他是有意向女君那个方向靠拢,还是无意识的被女君影响,但是看着言行仿佛低配版钟离御时,祁长乐心底不是那么的舒服。
她安慰自己,这或许是她看惯了女君的桀骜与不屑世,所以在看到赝品时,才会本能不快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