为什么她能如此肆无忌惮,坐在上面的那位,可不是什么贤君啊。
相反,还是一位肆意妄为的暴君。
片刻之后,女君的声音响起:“你要看我?”
祁长乐:“臣女心中所愿。”
而后钟离御轻声冷笑了下,带着凉意。
“允许你抬起头来。”女君的声音传来,尾音带着难辨的情绪,夹杂着懒散。“看完了之后,就去死。”她声音轻柔,这般嘱咐道。
声音闲逸,好像说的不是让人赴死的话,而是加封的旨意。
祁长乐已经不再心慌了。
她现在在思索的,是等下怎么引出自己要说的话语。
以及,该怎么演戏。
跪拜于下方的秀女缓缓直起身子,而后抬起了头。
钟离御也终于看到了对方的长相。
清幽雅致,婀娜多姿。
而后映入她眼帘的,是那一双形状优美、温柔多情的眸子。
像是春日桃花,带着绯色,让人难忘。
那双仿若含着秋水的眸子,带着难以自抑的渴慕望了过来。
对,不是胆怯、不是惶恐,也不含一丝泪意,只有无尽期许渴慕之情,夹杂着点点好奇。
钟离御手指忽地顿住。
那双温柔眸子落在了她的脸上。
而后钟离御看到对方眼底浮现出了轻微的——怜惜与心疼。
像是美人观落花一般,无尽疼惜。
钟离御的神情变冷了一瞬,但是心底,却涌现出了一种陌生的情绪。
与此同时,祁长乐也看清楚了女君的长相。
对方的面容无疑是精致妩媚娇艳的,但却不会轻浮,眼底的那一抹暗色与冷意,恰恰好地压住了她面上艳色,反而形成一种极致对比,让人心底轻颤。
而且,女君的眉宇之间,总是会带着若有若无的阴翳与喜怒无常,反而让人不敢直视她。
但祁长乐却不闪不避,带着温柔情意与疼惜怜意,望着端坐于上方的女君。
这是她平生演得最真实的一场戏,几乎骗过了她自己。
看着女君眼底的青色与浅色的唇瓣,祁长乐不由轻声道:“陛下的脸色看上去……不太好。”
她轻蹙着眉,带着关切,“可是头痛扰人、夜不能寐吗?”
钟离御眼底带着冷厉情绪,唇角却反而勾起,“怎么,害怕了,反悔了,不想死了?”
祁长乐闻言神色不变,只是缓缓勾起红唇,笑意柔柔,“陛下赐臣女一死,臣女自愿赴死。只是……惟愿在死前,想为陛下尽最后一份心。”
她道:“殿中所燃香料,臣女虽不知其名,但却偶然闻过,知晓其功效,因而胆大猜测陛下受头疼困扰。”
“臣女别无所长,只懂一些按摩手法,能够缓解头痛。因而,想为陛下效劳。”
她无奈一笑,却带着柔情。“这……也算是臣女死前唯一的心愿与请求了,想请陛下应允。”
钟离御面无表情地看着她,眼底一片暗色积压。
这是她之前从未遇到过的情况。
也是她从未遇见过的人与反应。
这一刻,就像是有什么东西不受控制地脱离她的掌控了。
钟离御并不喜欢这种感受。因而她的面容愈发冷淡。
片刻后她道:“怎么,临死前害怕了?只可惜,我说赐你一死,你就非死不可。现在顾左而言他,已是为时已晚。”
她带着轻笑:“若恨,就恨不知天高地厚的你自己吧。”
但祁长乐并没有表现出慌乱与难看的挣扎,她仍是温柔地叹了口气,最终道:“也罢。那臣女便请求陛下,殿选之后……好好休息一番吧。”
她轻声恳求道:“臣女不愿再看见陛下这般疲惫的样子了。”
而后她话音一转:“不知……臣女是否可以在殿前一死,这样死前的最后一眼,也可以看一看陛下了。”
这个人……该不会是被陛下给吓疯了吧?!
听到祁长乐这一串发言后,跪在下方的秀女都忍不住在心底这样想到。
与此同时也联想到了自己即将面临的命运身上,身形颤抖得愈发厉害了。
钟离御脸上情绪莫测,而后,她伸手探向身侧,将一柄短刀扔了过去,扔在了祁长乐脚前。
祁长乐带着笑意,捡起了短刀。
沉重而冰凉的触感传到她手中。
短刀刀柄与刀鞘都镶嵌了华丽的宝石,柔和了其散发出来的冷意与血气。
她缓缓抽出短刀,神情宁静,带着从容不迫与莫测的温柔笑意。
钟离御盯着她,想看看祁长乐什么时候才会败露出最真实的肮脏可笑情绪。
然而对方的神情没有丝毫的波动,仿佛她望着的并不是短刀,而是一枝桃花。
祁长乐将刀刃的方向对准了自己的脖颈,而后她抬眸望了望上方的女君,唇瓣微动,喊了一声“陛下”。
接着她闭上双眼,唇角仍带着温柔笑意,手指紧握,而后靠近了脖颈,不带颤抖得猛地用力。
“叮——”
下一刻,她握着的短刀被什么东西砸到,弹到了地上。
伴随着清脆的声响,镶着宝石的短刀与一枚盘龙玉佩一同滚到了地面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