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人并肩离开。
“站住!”贵公子一声怒喝,“打了我的人,就想一走了之?你们今天不给我个说法,我定要你们好看!”
他朝身边噤若寒蝉的仆从骂道:“上啊!没用的东西!怕他一个毛都没长齐的小孩不成?”
“你说谁是小孩?”少年面色微变,回过身来,便要上前一步与他理论。
却被少女轻轻按住了肩膀。
“阿弟,你先走,我马上就来。”少女在他耳边低声道,顿了顿,“听话。”
少年犹豫了一下,还是言听计从,接过油纸包转身离去。
见仆从们呆若木鸡,贵公子气不打一处来,“还傻愣着干什么?给我拦住他们……拦住她!”
众人适才如梦初醒,一窝蜂扑了过去。
少女身轻如燕,身法快得令人眼花缭乱,她在狭小的空间里左躲右闪,轻而易举地化解了他们的包夹,众人使出浑身解数围追堵截,却摸不到她一片衣角。
眼看她就要全身而退,仆从们急得满头大汗,有人慌不择路,抄起茶壶向她掷去。
少女敏锐地觉察到他的举动,电光石火间纵身而起,竟是反方向退开。
那人已然打昏了头,紧盯着一抹鲜艳的红衣,见她调转方向,顾不得多想,下意识改变力道,紧随她所在的位置扔出了茶壶。
一出手才觉不妙,那是少爷站的地方!
少女从贵公子面前掠过,毫无停留,在栏杆处借力,使了个巧劲,翻身飞越仆从们头顶,翩然落在了楼梯上。
距离最近的仆从大惊失色地去挡那茶壶,被砸得头破血流,里面的热水飞溅而出,泼了贵公子一脸一身。
少女望着嗷嗷乱叫的贵公子,轻声道:“阁下生长于京畿繁华富庶之地,自然不知边关百姓时刻担心天渊劫掠、朝不保夕的苦难,若是易地而处,以阁下的身手,只怕连逃跑都来不及,就成了天渊骑兵的刀下亡魂。”
说罢,她头也不回地离去。
一楼人声鼎沸,说书先生仍在滔滔不绝:“那场大战中,太子殿下亲征西域,同样功不可没,赵将军守卫凉州、追击天渊残部,太子殿下则……”
少女当即加快脚步,跨出门槛,将嘈杂甩在了身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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赵宏站在街边,牵着马匹,不住向明月楼里张望,看到熟悉的身影,连忙举起手臂:“阿姐!”
赵晏三两步上前:“走吧,回府。阿爹阿娘应当也快到了。”
赵宏见她面色如常,发丝也未有半分散乱,悄然放下心来。
以姐姐的本事,处理三五宵小不在话下,但他还是有些歉疚,自责道:“都怪我去得太久,没能保护好阿姐。”
一想到他们竟敢对她动手动脚,还有那浪荡登徒子目不转睛地看她的模样,他就恨不得冲上去,把他们揍得满地找牙。
但理智却不允许他放肆。这次回京,整个洛阳都盯着父亲和赵家,自己绝不能在这个节骨眼上给父亲和祖父添乱。
“别这么说,若非你及时赶来,给他们一个教训,把人吓破了胆,我怎会如此轻松地脱身?”
赵晏看向弟弟,这个年纪的男孩窜得很快,尽管小她两岁,他已经快和她一般高了。
她抬起手,像从小到大的那样,安慰地摸了摸他的头顶。
方才急欲与人争辩自己不是小孩的少年,此刻乖乖低下头,接受了姐姐亲昵的举动。
赵晏眼底笑意更甚,好奇道:“你去了何处?”
赵宏支吾片刻,本想胡乱搪塞过去,但抬眼对上她清澈明亮的双目,登时缴械投降,从怀中取出一只布包。
打开一看,竟是支样式精美的金步摇。
“我在凉州时就听人说,南市有间首饰铺,里面的东西做工极好,正巧阿姐要来帮阿娘买点心,我就……就顺路去一趟,为阿姐也带份礼物。”
“阿姐这三年都没怎么添过首饰,我……我想给你一个惊喜。”
他颇为不好意思,说到最后,声音低得几不可闻。
布包还带着他的体温,赵晏珍重地收好:“谢谢。”
赵宏见姐姐喜欢,仿佛得到最佳褒奖,顿时眉开眼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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此处行人密集,不便骑马,两人沿街而行,有一搭没一搭地聊天。
赵宏忽然想起什么,压低声音道:“阿姐,刚才在明月楼,我听那说书先生讲到……”
“这里人多眼杂,回去再说。”赵晏不着痕迹地打断,转头看向路边一家售卖饆饠的摊子。
赵宏见状,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这玩意儿……她在凉州还没有吃腻吗?
赵晏却不再言语,那些一闪而过的字句还在耳边回响,她定了定神,压下莫名有些纷乱的思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