慕容则下了令,萧若珩的屋里直接来了两个大丫头,院子里的小丫头也多了好几个,竟然将王桑梓等人给架了个空。 风这么一动,她们几个心里都有了数,除了侍候公主的时候,其余都结伴窝在房里不出门。其中余素对此颇为难受,她认为这是北燕对她们的侮辱。 “可真不知道他们在想些什么,咱们可是皇后娘娘赐下来的女官。” 不管是在哪儿,只要是挂了皇后的名头,那就比一般人要贵上一层,更别说是她们这种有名在册的女官了。 曲仪专注于自己手上的络子,头也不回地问:“哪国的皇后?” “自然是大齐的皇后。”余素说了这句,声音自然而然的轻了。 她忘了自己现在所处的地方并不是大齐,而是北燕的晋王府。 她憋红了脸,半晌才说:“那他们也不带这么糟践人的,竟把咱们当丫头一样使唤来使唤去。咱们可是公主身边的女官!” “女官不就是公主的丫头吗?” 余素一时泄了气,“姐姐当真是好性儿。” 曲仪手中打着络子低头轻笑,人呀就不该跟自己较劲,又有什么意思呢。 “该挨的还是得挨,挨过去就好了。”她说。 余素满是不服气,忽而她抬眼瞧着曲仪。曲仪低着头阳光下半张脸若隐若现,长眉细目,一点红唇,当真是个佳人。余素心里泛着酸,余光一瞟却在门缝出瞧见一角裙子,顿时心中一凛生出了一股子冷汗。 她连忙低头拿起了一根绳也装作打络子,都是从宫里混出来的,什么样的阵仗没见过。她虽是不知为什么会有眼睛盯着她们,但也明白她们必定是有祸上身了。 然而左思右想却想不出是为何。就在此时曲仪开口了。 “想什么呢?”曲仪指着她手中的络子说:“你这儿打的是什么玩意儿?” 余素一瞧这才发现好好的络子被自己打了几个死结,不知怎么的竟寒毛卓竖,不敢回头。她急中生智将络子一扔,百无聊赖地说:“没意思。” 她向来是这样的性子,曲仪竟然也没有怀疑,只当她是消遣,便将那络子捡了回来拆开又重新编。 余素心中来了念头,她故作调笑地说:“以往在宫里的时候,竟然不知司正司还藏着姐姐这般的佳人。” 曲仪难为情的一笑,不做回答。 余素余光一瞥,瞧见那裙角未动,于是又继续说了下去。 “我观姐姐人美心善,性子也好,以后必是造化了得。只可惜我就没那个好命了。” 曲仪微微蹙眉,“说什么胡话呢。” “姐姐出自司正司,又是皇后娘娘钦点的女官之首,德行兼备,若是没了王桑梓,便是最信任您的。我就不一样了,公主本就不喜欢我,如今身边又有了新人伺候,我又有什么好结果。” 余素虽是借机与曲仪说话,但多少也有自己的心意。女官女官,是辅佐皇后治理后宫的人。她们几个虽说是出自六司,但到底不算公主的心腹。若公主有了信任的人,那她在这举目无亲的北地又有什么好日子过。 曲仪被她这么一吓连手中的活儿都停了下来,“你这是做什么。都是从六司里出来的,什么大风大浪没见过,你怎么就被这点小阵仗给吓着了。不过是些侍女,又能掀起多大的浪来。再说了若是公主不喜欢你,你在我这儿哭又有什么用呢。” “姐姐这么说我可就难过了。”她伸手拉了她的手,眼又往外一瞥,曲仪顺势定睛一看,只见门缝里竟透出一丝影子来。余素捂了她的嘴,又说:“若是姐姐成了殿下身边的第一人,那我哭可有用?” 曲仪也是个机灵的,知道顺着余素的话说。 “你的话我不懂。” 那是谁? “姐姐是真不懂还是假不懂,咱们总归是要依附公主而活的,可殿下先是宠信芸香,再是偏爱王桑梓。芸香就不说了,那是公主从府里带出来的,咱们比不得。她王桑梓凭什么绕过您去。罚是一众一起,赏却只有她一个人的,您不委屈我还委屈。” 余素在她手心里写了公主两个字。 公主,与公主有关?曲仪皱了眉。 “你这话说了又有什么意思。” 为什么? “姐姐这种神仙般的人物自然是觉得没什么意思,可我们还想要活下去不是?” 余素摇了摇头,又在她手里写了桑梓两个字。 这是要她与王桑梓说?也好,桑梓向来聪明,说与她听总比她们两个在这儿想破了脑袋的好。 “罢了罢了,多说无益。” 到了傍晚,曲仪心中有事随意吃了两口便去替换于惠香。进了屋才发现慕容则也在,正和萧若珩说话。 曲仪见状低头立在了一旁。 “你从哪儿弄来这小东西?”萧若珩抱了一只雪白的狸奴开心地问。她的双手插--进它的皮毛里,摸着它滚烫的身子,整颗心都化开了。 “你若是喜欢这些小东西,等过几个月夏猎的时候,我再给你捉几只别的养在府里。”慕容则眼中含笑地看着她。 萧若珩低了头不说话,她知道他在哄自己,却又想到自己对他的隐瞒,心中不知是什么滋味。 而此时慕容则心中也有些纠结,温钰所说的话他究竟应不应该跟她说呢。 那毕竟是她的陪嫁,从故乡一同来到北地,也算是历经了生死,情份与普通的婢女到底是不一样的。 适时王桑梓端了粥进屋来,曲仪顺手接了递给萧若珩。也不知她是玩心起了还是没有胃口,竟视曲仪于无物。 “殿下,粥怕是要凉了。”曲仪上前多了一句嘴。 鼻尖一股幽香传来,慕容则这才看到了她。眉头一皱,脑海里想的全是温钰的话。 毒在幽香之中。 他瞬间伸手去拦萧若珩接粥的手,双手触碰,哗的一声粥撒了一地。 “你有没有烫到?”慕容则抓了萧若珩的手恨自己太过鲁莽。 “奴婢该死。”曲仪见状立马跪在了地上。 萧若珩吓了一跳,好半天才反应过来,红着脸抽了抽自己的手。 “我没事。”她说。 慕容则丝毫没有反应过来,将她的手翻来覆去查看了几遍才放下了一颗心。他再抬头只见萧若珩红的像是春日的桃花一样,羞的不肯看自己,这才轻咳一声放了手。他脸皮厚看不出什么,那双耳朵却火辣辣的。 “你们把东西收拾了,再让人煮一碗。”他这话是对屋中另外两个丫头说的。 曲仪跪在地上忐忑不安,萧若珩瞧见了便说:“行了,你也起来吧,本就是我不小心,怎么吓着你了。烫着了没有?” 她伸手去拉曲仪,床上的那只猫却借机跳到了地上,低头舔起了白粥了。 萧若珩眉头一皱,曲仪连忙将猫抱起,起身的瞬间那原本的白猫竟沾满了血色。 慕容则立马遮了她的眼。 曲仪抱着那只死猫,瞬间明白了余素那句“公主”的意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