祝福福哪想到自己一句话招惹来阮文这长篇大论,偏生她又不知道如何去反驳。
一时情急,眼泪刷的就落了下来。
阮文冷笑一声,祝福福哪来的脸要替人宽宏大量?想当好人,那也得看看自己受不受得住。
显然,祝福福受不住,她捂着脸跑开了。
留下王春香一个人站在那里瞠目结舌。
“吓着你了?”
王春香连忙摇头,“阮文你好厉害。”平日里都是段美娟和赵胜男气势逼人,福福虽然看似性子软,实际上也没吃过亏。
这次三个人齐刷刷的在阮文面前落荒而逃,王春香小声说了句,“我看的好过瘾。”她什么时候也能像阮文这么厉害呀。
阮文摸了摸这个小知青的脑袋瓜,“看过瘾了那就来学习,今天咱们学立体几何。”
恢复高考的消息得过段时间才能见报,到时候时间紧任务重。
阮文倒没什么,但王春香和周建明得抓紧。
周建明:“”方才可爱了几分的文文又不招人喜欢了,咋就这么爱学习呢?
从五月开始到十一月,都是农忙时节,连带着二棉厂这类农副产品加工厂也进入了旺季,阮文他们周末只能休息一天。
周建明原本以为今天可以好好休息下,奈何他妹不放过啊。
王春香点了点头,“我昨晚上回去后想了半天,阮文你看我这么做对不对?”有个物理题难住了王春香,其实只要借阮文的笔记本,看她解题思路这道难题就能迎刃而解。
阮文给他们讲题之余还会自己做笔记,王春香没看过那个笔记本,但一看阮文那认真模样就知道,肯定做得特别好。
不过小知青没那么做,一直以来,阮文都是引导他们解题,把思路告诉他们让他们自己动脑子想。
皇天不负有心人,她总算是想明白了,这会儿高兴的不得了。
阮文看着那小纸片上的解题步骤,脸上扬起笑意,“没错。”
周家院子里,响起窸窸窣窣的讨论声,一片和谐。
相比而言知青大院这边就不怎么安生。
段美娟换衣服的时候嘴里骂个不停,“别落在我手里,不然回头要你好看!”
她怨怼地看着窗外,以至于赵胜男进来的时候都被那凶狠的眼神吓了一跳。
“你有毛病是吧,就算是瞧不上阮文,那也别在人家家里嚷嚷。”先天的底气不足,就算是阮文泼她一身粪水,人家也不理亏。
没亏你没欠你,去人家家里撒泼,有点城里姑娘的模样没?跟泼妇似的。
“你到底哪边的,怎么还给她说话?”段美娟粗暴地擦头发。
她原本打扮的漂漂亮亮的去找谢同志,全都被阮文给破坏了。
“你这样还想让我帮你?”平日里两人的确不对付,但是对外时知青都拧成一股绳,不然被欺负了怎么办?
可这种胡搅蛮缠,赵胜男自己都看不下去。
“有病。”她丢下一句话出去了,留下段美娟一个人在屋子里换衣服擦头发。
段美娟气得牙痒痒,可一时半会儿也找不到什么办法来报复阮文。
谢蓟生离开后没几天,陈主任要去省城开会,阮文主动请缨跟着去参加会议。
过去,都是郭安娜陪同在侧,毕竟又不是二十四小时开会,有那么个半下午她都能去逛街,省城可比小县城热闹。
阮文忽然间抢机会,这让郭安娜不开心,“过去都是我跟陈主任去开会。”
“所以轮也该轮到我了啊。”阮文笑眯眯的说,“你好好休息,不用这么来回折腾。”
不好意思安娜小姐,这次还真不能让给你,下次吧。
会计室里一向都是郭安娜寻衅,阮文四两拨千斤。
这次阮文软刀子杀人,让办公室里几个老大姐都有点懵圈。
陈主任一锤定音,“小阮跟我去吧,小郭你最近不是身体不舒服吗?有空去医院好好检查下。”
郭安娜:“我”因为和魏向前搞对象的缘故,郭安娜请假次数多了点,又不能直说自己请假去谈恋爱,大部分时候都是借口身体不舒服。
这简直是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她都没处说理去。
“谢谢主任,有什么需要我先准备的,您尽管说。”
看着笑容满面的阮文,郭安娜气得转过头去。
阮文也没办法,她想挣钱,打算去省城碰碰运气。
这次出公差无疑是最好的机会,所以对不住安娜小姐了。
陈主任来省城开会,主要是就二棉厂的产品去向和省里通气,阮文在一旁做会议记录,会开完没几分钟,她已经把会议记录整理了出来。
“字写得不错嘛。”商业厅的王秘书忍不住多看了阮文两眼,“这比之前那个小会计用功。”
不止字迹娟秀,两份会议记录,一份是原稿,另一份则是根据会议精神整理出的与会代表们的意见。主要就是罗列出各地想要的布、纱种类、数目,清晰可见,有心了。
陈主任笑了笑,“她是更细心用功些。”
下午没什么事,陈主任放了阮文假,“我去看望个老朋友,你自己去玩。”
阮文求之不得,“我知道,主任您放心。”
正好赶上周末,阮文订的是周天下午的返程车票。
时间还算宽绰,阮文当即去了省印刷厂。
“我找厂长。”
保卫科的人仔仔细细打量了一眼,年轻的姑娘着装整洁落落大方,瞧着像是机关那边的人。
“你是”
“我刚从商业厅过来。”她说的是实话,可不是刚从商业厅大院出来嘛。
保卫科的人肃然起敬,“你好同志,黄厂长他这会儿不在厂里。”
不等阮文问黄厂长的去处,保卫科的人就主动告知,“厂长最近经常去废品站,这会儿估计在那里捣腾东西呢。”
废品站?
阮文道谢,转身离去时脸上扬起了笑容,看来她运气还真不错黄厂长也得到了内幕消息。
谢蓟生的消息来源阮文不清楚,不过恢复高考这么大的事情,不可能完全瞒住消息。
黄厂长去废品站干什么?自然是淘书咯。
这几个月阮文来了省城几趟,新华书店都逛了好些次,书架上压根没有数理化自学丛书,阮文都只能买一些省城中小学生的教材。她那一套17册的丛书好不容易才凑齐。
如今恢复高考,这套昔日的高考宝典自然会被奉为圭臬。
新华书店没有,废品站就成了淘书的重要场所。
黄厂长在故纸堆里寻了半天,这才找到一本平面解析几何。
定价105元的书,在废品站八毛钱带走。
黄厂长正付钱,看到一年轻姑娘匆忙跑过来,因为跑得急被绊了下,怀里的书一下子散落到地上。
黄厂长帮忙捡书,一眼就看到了那遍寻不得的封面,他两眼放光,“小同志,这书是,咿”黄厂长的目光很快被那散落的字迹工整的几页笔记所吸引。
他仔细翻看,以至于看到最后一页时都有些意犹未尽,“这是你的?”
年轻姑娘脸上有些慌张,“不是。”她捡起书和笔记,似乎忘了原本目的,连忙往外跑。
黄厂长追了出去,他强压住心头的兴奋,一脸的和蔼可亲,“小同志你别慌,我不是坏人。我就是想问问,你这些书是哪里来的,还有这笔记是谁的?”
他前两天得到消息,中央召开各地教育工作者开会,黄厂长政治嗅觉敏锐,他直觉要有大事发生,果然打电话过去,老友含糊不明说了句,“是想着改一改大学招生策略。”
要知道从66年停止高考,高考已经停了十一届。
只怕翻天覆地在今朝,黄厂长决定干一番大事业,要不他堂堂印刷厂的厂长,犯得着每天在废品站找旧书吗?
忙活了两天,旧书只找到了两本,但他似乎找到了比旧书还要有用的东西。
年轻的姑娘阮文紧紧抱住怀里的书,她十分警惕的看着眼前的人,“这是我的。”
“你的?”黄厂长不信,那笔记简单扼要直击重点,倒像是老教授做的总结,年轻姑娘哪有这能力。
“就是我的,茅教授说了,他的东西都归我。”阮文面色坚定,“你想要我的笔记吗?”
当然。
不然他追出来干什么?
“你的笔记还有多少?只有代数的吗,其他的有没有?”黄厂长并不着急,他慢慢谈条件。
“好多。”阮文比划着,“得有那么一厚摞,茅教授说了,我是个好孩子,他不白教我东西,我跟他好好学习,认真做笔记,这些能帮我过上好日子。”
黄厂长明白了,估计是哪个老教授被关进牛棚时,认识了这么个小姑娘,缘分使然把小同志当作自己的关门弟子,教了点东西。
“那这样好不好?你把笔记给我,我看看内容,要是觉得合适就给你五百块,你看中不?”
他一个月工资也才一百出头,这一下子就给了将近半年的工资。五百块,都能买一台十二寸的黑白电视了呢。
“五百块?这也太多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