空空荡荡的大房子里初歆静静一个人坐在华丽的真丝地毯上。
陆行川已经走了。
只剩下那些高档昂贵的衣服面料,被她亲手撕裂成残破的碎片,散落在周围。
在那股失控的冲动过去以后她也不知道刚才她是在干什么。
她只记得在最后时刻明明白白看见他眼睛里清醒的拒绝她还是放弃了。
放开了他。
然后他自己去房间里把一身衣服换掉就一言不发地离开了。
她也没有再阻拦。
半件被弄坏的衬衣上似乎还残留着他的温度,又似乎已经冷了。
她也弄不清时间已经过去了多久他走了多久。
大颗无声的眼泪掉下来,浸湿了这一片狼藉。
只是,她再也没法不承认
这次她彻底搞砸了。
一直到了晚上,初歆还像一座雕塑那样,孤独坐在降临的夜幕里。
仿佛只要她动一动就会打破静止的画面让一切重新继续所有难以挽回的后果真正追上来。
她靠在背后的墙上闭上眼睛努力什么都不想
不敢去想。
直到朦朦胧胧中,她被一股温柔的力量托了起来。
应该是在做梦吧。
可是这个怀抱实在太令人安心,太可靠她把脸埋在他紧实的胸膛上就不想离开了。
然而他只抱她走了短短的一段路,就把她轻放在绵软的床上准备抽身。
于是初歆想也没想双手搂住了他的脖子。
这个梦她还没做够本,当然不放开。
“歆儿,”陆行川终于出声“很晚了,今天先睡吧。”
初歆蓦然睁开眼。
昏黄壁灯的光线里,她茫然痴怔的乌眸定在他脸上。
那张清隽无双的容颜,逆着光,眉眼无瑕。
突然,她明白了。
不是梦!
是真的,他回来了。
在本能的作用下,她只知道要把他搂得更紧。
怎么也不肯再撒手了。
陆行川的腿本来就还没完全复原,他今天一整天休息得太少,到这时候膝盖已经有些发软。加上只顾着要应付她,一不小心身子没有站稳,踉跄一下也倒在了她身边。
初歆没有给他再起来的机会。
这一回她不是用力量强制,而是黏进他怀里,比任何时候都更娇软乖巧。
“师父。”
忽然又听到这个熟悉的称呼,陆行川不禁僵了下。
自从他们确定关系以后,她可是好久都没这么叫过他了。
睡得迷迷糊糊的小姑娘,微微摇了摇他的袖子。
耳畔细糯的小软音,每个字的撒娇示弱都听得人心头发颤。
“我错了。师父,你别生气”
陆行川:“”
温软在怀,他脊背绷直,闭上眼睛,竟不自觉涌上一股犯罪感。
这倒霉的称呼。
“我没生气。”
初歆抬起大眼睛,小心翼翼扫在他脸上:“那你原谅我了?”
“”
他喉结微滚:“本来就没生气,我就是惊讶而已。”
初歆蝉翼般的睫毛动了动。
过了片刻,突然他打破僵化的神色,笑出声来。
修长的手指在她头上浅浅弹了个暴栗,却一点都不疼。
“谁能想到你这么,”他似乎无奈地摇着头,“淘气?”
语调拖长,尤其最后这两个字显然是,深、有、意、味。
现在初歆已经没有那么慌了,再听他说这些,只觉得脸颊烧烫,无地自容。
又有点小委屈了。
“我平常也不这样,还不是被你吓的。”
她真的太害怕太害怕失去他了。
害怕到被激发了最偏执的阴暗面。
他默了默。
“歆儿,有些事情总归要想清楚的。”
在这个问题上,初歆毫不犹豫。
“我早就想清楚了,除非是你没想清楚。”她按住他后颈,让他正视她的眼睛,“难道你忘了你答应过我,现在不走,以后就都不要走了。”
他当然没有忘。
这个“现在”是他们一起经历过的最危急的时刻。
那个时候,他是真心答应的。
只要能活下来,他就再也不走了。
良久。
他说:“我过去恐怕是低估了困难。”
激情是一时的,现实生活的城堡却需要无数点点滴滴的细节搭起来。
不幸的是,他是一块不符合规格的积木,拿这样的材料来搭地基,后果可想而知。
他不是不能预见,只不过一直在逃避
“你现在才是太高估了困难,”她握住他的手,与他十指相扣,“我只是偶尔才生病,又不是什么过不去的事情。除非你是咒我以后天天都要生病?”
“当然不是。”
“不是就好。”她心满意足靠在他怀里,“以后我会更小心,这种情况会更少的。”
“那你就宣判了自己必须时刻都活得小心翼翼。我自己过了这么多年这样的生活,我知道有多累。其实我很羡慕,对于正常人来说,可以偶尔生一场小病,天也不会塌下来。”
“我不羡慕。就算不是会对你造成危险,生病也不好受的,我宁愿过得小心一点。”
他淡淡笑了笑,清淡的眼眸垂下,似乎瞬间就看穿了她。
她咬了咬唇。
“那时候你在医院,我也好想抱抱你,安慰你,没有阻隔地照顾你。可是不行的。你会因为这个就不想要我了吗?”
“歆儿,这不一样。”
“哪里不一样了?”
“区别是,”他说,“你本来是可以不用承受这些的。”
他还是这样,冷静地为她分析道理,一切以她为先,却将自己完全排除在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