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个小厮上前抬走了灰狼。
江辞没再说话,调转了方向,客套都没有一句便走了。
白泽鹿晃了一下神,不知怎么,明明毫不相关,却莫名想到了千清。
“王后可有……”
沈斐越收回视线,看向白泽鹿。
她脸上情绪很淡,神色平静,不像是被吓到过。
即将脱口而出的“可有惊吓”被咽了回去,他神色自然地转了个弯,“收获?”
“未曾。”白泽鹿说,“泽鹿不擅骑射,将军见笑了。”
闻言,不知想到什么,沈斐越沉默了一下。
他眉心几不可见地皱了一下,像是懊恼,又像是别的什么情绪。
“若是王后不嫌弃,微臣碰巧猎到几只野兔。”
沈斐越方抬起手,还未来得及伸向猎物袋,便听见白泽鹿说,“不要。”
驳回得很迅速,到显得有些反常。
也不知是不是他的错觉,他好像听到她的嗓音颤了一下。
沈斐越停下了动作,看了她一眼,而后慢慢地放下手。
大约也意识到了方才的失礼,她抿了抿唇,压下方才的情绪,重新补充道:“将军好意,泽鹿心领了,只是这般终有作弊之嫌,泽鹿不愿如此。”
“王后说的是,是微臣欠缺考虑。”
沈斐越拉了下缰绳,“林间动物多,王后可要多留意,微臣便先告退了。”
“嗯。”
沈斐越甩了下鞭,马顿时奔跑起来,随着马蹄声渐渐远去,他的身影也隐没在了树林中。
白泽鹿慢慢抬头,看了一眼天色。
蔚蓝的天空似洗过般澄澈,零星白云飘着,明媚的光透过层层树叶,折出光斑来,落到地上是成片的阴影。
她缓慢地出了口气。
这一下午,白泽鹿都没有开过弓,临近天黑之前,她骑着马慢悠悠地往回赶。
她原以为就她一人是空手归来,没成想空手归来的人也不少。
今日算是北元头一遭举办的秋猎,好些人骑射了得,却并不会寻找猎物,因而虽然林间提前放了不少小动物,也有人从头至尾愣是一个没瞧见,委实脸黑得没眼看。
不过也因为是头一次,许多人还显得有些意犹未尽。
千清回来得早,一看见白泽鹿便翻身下了马,他手里提着只鹰,神采飞扬地走过来。
“小泽鹿,看见这是什么了吗?”
千清的语气带着明显的骄傲,仿佛在说“我费尽心思给你抓的还不夸我”。
白泽鹿弯了弯唇,“夫君有心了,泽鹿很欢喜。”
千清给鹰的脚下套了绳,隔着一小段距离给她看,“没伤它,等驯服了,再让你瞧。”
“好。”
白泽鹿笑道。
千清把鹰递给了身边的奴才,偏头低声说了什么,那奴才便退了下去。
“不光是鹰,还有个别的想送你。”
千清笑了一下,“成日待在宫内,是有些没趣,夫君也不是时时刻刻陪着你,所以我捉了只小东西,往后也能给你逗趣。”
这话说完后,方才那个退下的奴才又走了回来,手里没有了鹰,而是一只毫发无伤的小白兔,没有一丝杂色,毛茸茸一团,漂亮得紧。
而且因为个头小,窝在手心里更显得娇小可爱,圆溜溜的眼睛怯生生地四处瞄着。
千清接过了小兔子,正要拿过来给小王后好生瞧一瞧,一抬眼却见白泽鹿脸上血色尽褪。
她眉心蹙紧,唇色也有些发白,视线像是失焦般,眸底黯得没有一丝光亮。
“泽鹿?”
千清走近,刚伸出手,就见她剧烈地颤了一下。
他愣了一下,手悬在了半空中。
白泽鹿闭了闭眼,浑身的血液仿佛都在流失,四肢冰凉。
她用力地咬了一下唇,尽量缓和了声音,“夫君。”
即使她已经克制过,但嗓音还是抖的。
她近乎耗尽了所有的力气,才没有往后退,“泽鹿怕。”
千清拎着小兔子的耳朵,低头看了一眼,小兔子眨巴着眼睛,不明所以。
他又左右摇晃了一下,小兔子晕乎乎地跟着晃,腿徒劳地蹬了一下,而后躺平任他欺负。
“……”
千清默然,把兔子扔给奴才,这才揽过小王后,轻轻拍着她的背,一下一下。
“别怕,我把它弄走了。”
他低着声音哄她,“夫君错了,我不知道你怕这小东西,还以为你喜欢。”
白泽鹿很轻地“嗯”了一声。
将人搂进怀里以后,他才发觉她在颤抖,控制不住地战栗。
是真的怕极了,才会有这样的反应。
千清微愣了一下,而后收紧手臂,吻了吻她的发顶,“没事了,小泽鹿,没事了,夫君在这儿。”
白泽鹿闭着眼,缓和着情绪。
早已回来的江辞将这一切尽收眼底。
他面无表情地收回视线,面无表情地扫了一眼自己挂在腰间的刀。
她刚才说她怕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