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泽鹿慢慢睁开眼。
那支穿云箭正中靶心,稳稳地立着。
千清扬着唇笑,“第一次就这么准,我们小泽鹿怎么这么厉害。”
白泽鹿望着靶中央,像是在看箭射中的地方,又像是在透过它看别的什么。
好一会儿,她垂下眼,慢慢地松开了手里的力道。
然而还不等她完全撤去手中的里,千清已经再度覆在她的手上,带着她重新握住了一支新的箭。
“靶心是终点,只有看着靶心才知道自己要瞄准的地方。”
白泽鹿原本已经快要松手,因为他的动作而再次握住了箭,手里却还没有来得及施力。
千清似乎并未察觉,半眯起眼睛瞄准着靶心。
“但是要射中靶心,不是只要看着它就可以。”
“闭上眼,小泽鹿。”
白泽鹿顺从地闭了眼。
她能感觉到手背上的温热,能感觉到身后的人清浅的呼吸洒落在自己的耳侧,能感觉到八月的风从脸庞扫过,缓慢的心跳,远处的鸟鸣。
紧接着,千清带着她松开了手,手里的箭再一次射出。
她下意识地睁开眼。
再一次射中靶心。
千清这次没有退开,而是在她耳边低声说,“你看,小泽鹿,要抵达终点,不是只有一种方式。”
她很轻地眨了一下眼,指尖慢慢收紧,又缓缓松开。
“嗯,泽鹿知道了。”
骑射中,射箭相对而言还算安全,毕竟一切都是可控的。
但骑马就相对不那么安全了。
白泽鹿骑过马,但次数并不多,本就匮乏的那点经验也因为要拿箭而显得有些手足无措。
听到身后传来低低的笑声,白泽鹿侧过身,“夫君。”
千清咳了一下,收敛了几分。
他从她手里接过弓,另一只手绕过她的腰侧拿着缰绳,“来,取箭。”
终于空出手来,白泽鹿低下身拿了箭。
千清再把弓递给她,“在马上射箭就没那么容易了,看见那棵树了吗?试试。”
白泽鹿眯着眼瞄准,射了两次才中。
“小泽鹿学什么都这么快?”
千清笑了一下,白泽鹿正要说什么,却听他忽地说:“抬头。”
她下意识地抬眼,距离他们正前方的半空中,盘旋着一只极漂亮的鹰,翅膀完全张开了,羽毛的颜色变得清晰明了。
千清压着嗓音,附在她耳侧说,“看见了吗?小泽鹿想要的,夫君都能弄来给你。”
“泽鹿想要鹰,今日便拿下它。”
白泽鹿慢慢抬起弓,右手握着箭,一点一点拉开弦,箭头也随着鹰的方向而挪动。
不知为何,就在箭要离弦的一瞬间,她忽地闭了下眼。
等再度睁开时,半空中的鹰已经扑闪着翅膀往下坠了。
还是歪了。
“没中。”
她轻声说。
千清提起缰绳,驱马奔向鹰掉落的地方,“没中便没中,鹰已经伤了。”
白泽鹿没有说话。
她无声地望着远处。
其实她可以射中,她看见了鹰,也瞄准了。
即使在那一瞬间闭了眼,离弦也能中。
可是她手偏了一分。
千清找到鹰坠落的地方时,鹰已经拖着受伤的身体飞走了,草丛里有些许杂乱的羽毛,还混杂着一点血迹。
望着那染血的羽毛时,千清不知为何沉默了一下。
“好像还是没能得到。”
白泽鹿忽然说。
千清本能地想要去看她的神色,却意识到此刻他在她的身后,无从得知她说这句话时的表情。
“会得到。”他说得太快,连自己都没反应过来。
而后,他接着说:“过几日的秋猎,夫君帮你把它带回来。”
好一会儿,她才轻声应了一声:“嗯。”
鹰没有射中,但树林里还有别的小动物,千清带着她玩到天色渐暗才牵着马回来。
硕果一个没有,倒是换来了白泽鹿着凉。
八月的白天炎热,到了晚上便凉了,白泽鹿平日没有什么机会像这样骑马射箭,也更没有像这样出过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