薄渐俯下身:“那你哭过吗?”
“没。”强者没有泪腺。
“真的?”
江淮不耐烦地皱眉:“我哭不哭,关你屁事,你站远点,感冒传染。”
薄渐勾了勾唇角,没有再继续把这个话题聊下去。等江淮把文件拷贝下来,江淮听见薄渐问:“宋俊是双性恋么?”
对于b的双性恋界定比较模糊,因为一个,无论喜欢p还是b都是正常的,一个p,喜欢和b也是正常的双性恋界定不像同性恋一样清晰,同性恋是p喜欢p,喜欢,也被称为“反信息素恋”,是有悖人类繁殖天性的。
如果一个,既是恋,又是恋,这才算作真正的“双性恋”。
江淮没有回答。
许久,他说:“宋俊不是双性恋,只是纯垃圾。”
江淮点击了录音文件。
录音只有短短的十三四秒,夹杂着模糊的碰撞的声音、和一些难辨的哭声和挣扎声。人声显得已经不太清晰。
“都是,我又标记不了你张开,让我爽爽,别动!再动一下我踹死你!”
江淮挑开嘴角,却很冷地说:“和喜不喜欢没关系的事,和双性恋有什么关系?”
录音已经开始自动第二遍播放,江淮关了它。
他说:“十八岁才进入发情期,没有发情期和信息素的影响宋俊对来说,和b有什么区别?”
有时弱者的弱,会充当他身上的掩护色。
薄渐默了半晌。他没再说别的:“这段录音还需要降噪处理一下,杂音太多了,很多字听不清楚。”
江淮神情冷漠,看着电脑:“嗯。”
活动室门“笃笃笃”轻轻敲了几声。
薄渐望向江淮。
江淮起身:“倪黎来了,我去开门。”
门口站着倪黎。她微微低着头,穿着校服,手背在背后,绞在一起。开口时,倪黎声音发抖:“江、江淮。”
倪黎害怕,但不是怕江淮。
她不喜欢活动室这个地方。上学期,宋俊也是这样,约她在活动室见面。有一段时间,她连从一楼活动室门口走过去,都腿脚发软。
“进来吧。”江淮说
倪黎手指头绞在一起,低着头说:“好。”
她进门时,才在活动室看见了坐在长桌旁的学生会主席。倪黎当然认识薄渐,但她想薄渐并不会认识她,倪黎忐忑地看了眼江淮:“今天是有什么事么?”
江淮突然不知道该怎么和倪黎开口了,他深呼一口气,拉开一把椅子:“先坐吧。”
倪黎不安地看着江淮,犹犹豫豫地问:“是和我有关系吗?”
江淮含糊其辞:“差不多。”
他一面想该怎么开口,一面把薄主席刚刚接的,他还没动的水随手推给倪黎:“喝水。”
薄主席瞥了江淮一眼。
倪黎联想到什么,脸色发白。
薄渐起身,推给倪黎一张纸。
纸上印着一个不认识的女生的个人信息,还有一张女生的三寸照片,和她是同龄人。倪黎惊疑不定:“这是什么?”
薄渐微一笑,开门见山:“宋俊的下个强暴对象。”
倪黎一下子碰翻了手边的纸杯,脸色苍白。
“时间在这周周末。”薄渐的嗓音清润而和缓,像是在安抚人,“宋俊约了她星期天单独出来见面我想宋俊下手的几率很大。”
倪黎木僵了似的,一动不动。
薄渐说:“宋俊大概吸取了上次的教训,所以这次在校外,我想他得手的几率也很大。”
江淮起身:“薄渐,你别”
来找倪黎是为了问她能不能愿意到时候配合警察调查,承认宋俊猥亵过她的这件事薄渐在这儿说这个干嘛??
倪黎没有说话。
薄渐微笑道:“假如她也和你一样保持沉默,那就只能等第三个受害人主动开口了。”
他慢慢地说:“或者第四个,第五个,第六个?”
倪黎低着头,肩膀垮了下去。
江淮站着,继续说也不是,回去坐着不说话也不是。站了半晌,他拉了拉兜帽帽沿。
薄渐并没有说他,他不见动容地说:“沉默的人有权沉默。但最终他们沉默的代价,都需要替他们出声的人承担。倪黎,你没有权利让别人替你承受任何事。”
江淮愣了下,皱起眉。
他原本只想问问倪黎愿不愿意作证,如果不愿意,他努力劝劝倪黎但如果倪黎坚持拒绝,那他拿她也没办法。但薄渐这么说,就相当于剥夺了倪黎拒绝的权利。
江淮说不出这种话,也没资格让薄渐换个温和的说法。
头疼。
倪黎仍旧一言不发,脸色却越来越白。
江淮没有听出来,但薄渐的弦外之音,倪黎听出来了。
沉默的代价,需要出声的人承担
既在指责如果她不作证,就要让这个就要被侵害的为她的粉饰太平承担代价,甚至还有更多的,要为前面不肯说话的人承担代价也在指责她让江淮替她背了所有的担子。
许久。倪黎声音轻得几乎听不清:“那就不用考虑我了。”
她站起身,低着头把椅子推了回去:“我会和我家人说一声的我家人可能会让我转学,所以你们也不用多担心。”
她向江淮鞠了一躬,声音发抖:“谢谢对不起。”
江淮懵了下:“转学?”
倪黎低着头,手指绞得发疼:“我爸妈都是很传统的人。”
江淮皱眉:“连去派出所录口供都不让吗?”
倪黎抬头:“??”
她局促地看了眼薄渐,更不安了,她不知道江淮和薄渐说了多少也可能都说了。“宋俊可能,可能会把我的”
江淮这才想起来,到底要做什么事都没和倪黎说明白。倪黎一进来,薄主席就先恐吓了她一通,江淮差点被薄渐这人给带跑偏。
不就他妈去录个口供吗?有这么麻烦?
江淮:“没。你误会了。”
江淮把计划和倪黎讲了个大概。倪黎的神色从惶恐绝望,慢慢变得有点古怪。
倪黎问:“所以我去录个口供就好了吗?”
“可能警察也有别的要求。”
“但就这些?”
江淮:“差不多吧。反正都是宋俊进去后的事了。”
“”
倪黎瞟了一眼薄主席。
薄主席翻着书页,岁月静好。
倪黎小幅度地扯了扯江淮的衣角,心里愧疚,但又不得不小声问:“江淮,那个你还和别人提起过我的事么?”
薄主席耳朵灵敏,他合上书,不冷不热道:“不是江淮说的。”
倪黎又被吓一哆嗦,她也不知道为什么,薄渐看着,她连扯扯江淮衣角都不敢。
薄主席坐在窗边的椅子上,厚厚的书本放在膝盖上:“江淮,过来一下好么?”
江淮:“?”
“你怎么不过来?”他问。
薄主席:“你过来。”
“”
江淮想把薄主席扔到窗外去。半分钟,他低头,脸色仿如送葬:“有屁快放。”
活动室那边还站着不知所措,不时偷偷瞟两眼的倪黎。
薄主席起身,江淮从低头,到抬头,到稍有仰视。薄渐离他很近,一只手把江淮的帽兜兜往后拉了拉,露出江淮的脸,垂下的手碰了碰江淮的,小指轻轻勾缠在他小指上:“去门口等等我好么?”
江淮按住了兜帽,又抽出了手:“操,你”
“拉勾,两分钟。”薄渐说。
江淮被堵住:“”
门又合上。
倪黎僵硬地站着。她有些害怕薄渐薄渐没有别人说的那么温和礼貌,她反而觉得薄渐压迫性很强。这种压迫性无关p的性别。
薄渐没有向她走过来,也没有看向她,只是侧身把书放回了书柜上。
放好书,薄渐迈脚向活动室门走来。
他在倪黎肩旁稍一停顿,轻声道:“别缠着江淮,他凭什么保护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