初一抖动双肩,好像一头憋闷半天,蓄式待发的小豹子。
但这一次,他即没抬头,也没回嘴,只是突然翻了个身,趴在床,把脑袋忽的插进枕头下,只露出他弓起的身体,和撅得高高的两个屁股瓣儿。
许轩哲好像不是第一次,见到此情此景。所以,即不安慰,也不阻止。见怪不怪的接着又说,“还有,我不想再从你嘴里,听到丑八怪三个字。你听到了吗?”
初一没有反应,只有小小的身体随着呼吸在下起伏,仿佛是在用屁股,对父亲的决定表达示威与抗议。
许轩哲丢下一个让他好自为之的冷哼,转身走出房间。
可走到房门口时,他又站下来,若有所思的看看一动不动的儿子,觉得自己刚才好像少做了一件什么事……
这时,初一对面的一道房门,不着痕迹的阖了。同时,还传来一声轻微的咔嚓声。
许轩哲回头一看,板起的面孔,仿佛瞬间被柔化了。
他信步走到对面的房门前,抬起手,轻轻的敲了敲门……
从初一那里回来后的第三天。
苏琅才从自己的床爬起来。
她整整睡了一天两夜。
虽然,她也会痛经,但她从没被大姨妈折磨得如此痛不欲生过。
这都是因为,她在头一天晚回到家后,洗完锅碗,洗坐垫,洗完坐垫,洗被子,最后再加洗澡,洗衣裳,直洗到半夜三更,才累得像条狗似的趴在床……
好像只有不停的做事,才能把许轩哲三个字,从她的脑袋里清除掉。
所以,苏琅不是被大姨妈击倒的。而是被该死的许轩哲给击倒的。
此时,苏琅梳洗打扮了一番。从衣柜里挑了套合身的洋装换,准备去医院,取回自己丢在那里的东西,顺便再买份报纸,看看是否有合适自己的工作。
等她锁门,下楼,从容自若地走出单元的楼道。
只见络腮胡子从一辆停在花圃前的商务车,推门下车,追来说,“苏小姐,你要去哪儿?”
苏琅冷觑了他一眼,没有说话。
尤其是在看到不远处,有几位闲来无事的老太太,朝她这边引颈相望,窃窃私语后,苏琅更是三缄其口,径直朝小区的大门走去。
对!络腮胡子——大概是这世唯一能证明,许轩哲还没彻底把她遗忘的人吧!
他寸步不离的守在楼下,还连续两天,敲响苏琅的房门,毕恭毕敬的为她奉热腾腾的红糖姜茶。
只可惜,昨儿傍晚,当苏琅忍着绞痛,从床爬起来,打开门,看到按响门铃的人竟然是他后,差点没把他骂了个狗血淋头。
这会儿,苏琅试图甩开他,用的速度,在小区门口拦了辆出租车。
络腮胡子也不知是学乖了,还是得到许轩哲新的授意,没再限制她的自由,只是驾着车,亦步亦趋的一路跟着她,来到依旧风影如画的安申医院。
苏琅走进住院部稍加打听,便来到顶楼,离那间图书室不远的地方,找到了照顾过她的一位护工大婶。
当她和对方随便寒暄了两句,提出想拿回手机等物品时。
对方不由错愕的看着她,随后,把视线转向她身后的络腮胡子。
“哦,”络腮胡子连忙走来,责无旁贷的表示,“苏小姐,你怎么不早说呢!那天晚,我奉许先生之命给你送钥匙时,就把你的东西全都收走了。这会儿,东西还丢在我车呢。”
“那你昨天前天见到我时,怎么提也不提呢?”苏琅没好气的睖着对方。
这个和许轩哲一样,喜欢闷声不吭的家伙。不但害她与世隔绝的生活了两天,还白跑了今天这一趟。
“是许先生说,让我暂时保管,让苏小姐你能好好的休息两天的。”络腮胡子答得理所当然。
呵,依苏琅看,是许轩哲做贼心虚,怕自己用手机看到那些关于他和杨秘书的新闻吧!苏琅心里像塞着一千吨的炸药,只差一根导火索,就能随时把它们全都引燃。
她回过头,正打算和护工告别,跟着络腮胡子去他车,取自己的手机时,只听身后传来一个声音:“唐唐,你不按时打针,又想躲到哪儿去呀!”
唐唐?苏琅心里一喜,不由自主的回过头。刚想张嘴叫一声,整个人旋即像被一道闪电击中似的,怔在了原地。
只见一个剃着光头,身穿小号病服的孩子,正好被一位身材高挑的女护士,强行给抱了起来。然后,径直朝走廊的另一端走去。
那是……
苏琅定睛一看。
没错!那个圆头圆脑,五官周正的孩子就是唐唐。可她一个漂亮得像公主的小女生,为什么要剃个大光头呢?
这时,匍在护士肩头的唐唐,也看到了走廊这端的苏琅。她顿时直起身体,兴高采烈的挥了挥手,“漂亮阿姨!”
苏琅禁不住也莞然一笑,正要拔起脚,兴冲冲的追去。络腮胡子一把扣住了她的胳膊。
“干嘛?”苏琅顿时反感的甩了下手,斜睨着他问,“我认识那孩子,想去和她说说话也不行吗?”
“当然不是。”络腮胡子公事公办的强调道,“只是苏小姐,你没听到护士要带她回去打针吗?而且,那边的治疗科室,苏小姐你也进不去。”
“为什么?”苏琅注意到他眼神闪烁,似乎隐藏着什么不可告人的秘密。
“那边是血液病治疗中心,管理非常严格,除了病人的家属,一般人是进不去的。”护工大婶在一旁,替他解答了苏琅的问题。
血……血液病?苏琅心里一沉,马回头又朝远处看了一眼。此时,那护士已经抱着唐唐,在走廊尽头拐了个弯,不见踪影。
这么说,唐唐得的是……血癌一类的不治之症吗?她的小光头也不是剃的,而是化疗造成的。
这……这怎么可能?
怎么会?
老天爷怎么能这么残忍的对待一个可爱的小孩子呢?
这简直比听到初一患有先生天性心脏病时,还要让人难以接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