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里,到底是住着一对多么不负责任,又多么不长心眼的家长呀!
“苏小姐,快来呀!”女老板站在别墅前的台阶,按响门铃,顺便朝她招了招手。
苏琅于是拔起脚,追过去。
厚重的橡木门,被缓缓的拉开了一条缝。
一颗圆溜溜的小脑袋和一双明亮的黑眼睛,率先映入苏琅的眼帘。
只见一个浓眉大眼,唇红齿白,五官像是技艺最高超的工匠,一点一滴凿出来的小男孩,背紧双手,站在门后。
他身穿刚才苏琅看到过的白色立领小外套,皮质小口袋和金色的装饰扣,此时把他衬托得格外帅气。
苏琅禁不住弯下腰来,用食指轻轻一弹他白里透红的腮帮,嫣然一笑道,“小朋友,你姓荀,叫初一,是吗?”
“嗯!”初一扑闪着长睫毛,喜盈盈的点了点头,“阿姨,你们是谁?你们来干什么的?”
苏琅发现,他的嗓音虽然奶声奶气,但吐字清晰,口齿还特别的伶俐。
她干脆蹲下来,爱不释手的拉起对方肉嘟嘟的小手说,“我呀,是你父母请来教你画画的老师。我姓苏,苏舒服服的苏。你以后可以叫我苏老师,也可以叫我苏阿姨!”
“那你这里是怎么了?”初一举起小手,轻轻点了点苏琅额头的疤痕,“是不是你不听大人的话,摔跤摔出来的?”
苏琅不由莞尔,“是啊!这就是我不听妈妈的话弄的。所以,初一你一定要听妈妈的话哟!”
“我没有妈妈!”初一脱口而出。
苏琅脸色一变,心里格登,就好像被谁拿刀捅了一下。
这时,一位身着制服的年轻女佣,急急忙忙的跑过来,“小少爷,你快让开,别把客人堵在门口呀!”
初一一听,扭头从对方的胳膊肘儿下钻过去,尔后,跑到黑色的真皮沙发打了几个滚,又从沙发爬下来,一溜烟,便不知躲到房间的哪个角落里去了。
“看起来,他好像还挺喜欢你。”同行的女老板凑在苏琅耳边,兴奋的说道。
苏琅得承认,她也喜欢这孩子!
四岁!
天使一般的年龄,还有天使一般的外表,谁能抵抗得住天使的魅力呢?
如果……她的孩子……经过茁壮成长,今天也应该有这么大,这么招人爱了吧!
苏琅想到这儿,立刻把这些想法,强行压了下去!
仿佛只要她再接着往下想,就会勾出许轩哲这个令人憎恶的名字!
“对不起,我们家的先生暂时还没有回来,不过,他打电话知会过我们了。所以,你们请先喝杯茶,等一下吧!”女佣一边向她们解释,一边将两人迎进门。
苏琅才踩着柔软的地垫,踏过玄关,便发现这别墅内外,形同两重天。
室外,阳光明媚,绿草如坪。
室内,富丽堂皇,却阴冷萧瑟。无论是以暗黑和灰褐为主色调的家具,还是带着复古木纹的墙纸,都透着一种时代的沧桑与厚重感。
苏琅在沙发前刚要落座,同行的女老板突然发出一声惨叫,弹簧似的从沙发跳起来,鼻梁的眼镜差点没被她甩下来。
“怎……怎么了?”苏琅错愕。
对方龇牙裂嘴,一边抽着冷气,一边把颤抖的手伸到屁股后一摸,图钉!还有,一手的血……
咯咯咯!从房子里的某处,清晰的传来一串稚嫩的笑声。
是初一?是那个像天使一样的孩子?苏琅难以置信的朝别墅的深处看去。没有找到初一的身影,倒换来他越发得意,越发放肆的大笑。
等苏琅再低头一看,沙发果然散落着几颗不起眼的图钉。赶情那孩子刚才在沙发滚来滚去,是在给她们二位贵客下套的?
如果不是女老板先坐下去,如果不是苏琅的动作慢,这会儿,捂着屁股,跳脚惨叫的人,很可能就是她了!
“哎哟……这熊孩子!”女老板的年龄比苏琅大不了多少。她似乎还有点晕血,摇摇晃晃的,好像随时都有可能倒下去。
苏琅已经顾不再追究罪魁祸首,急忙扶着她,问几个伫在一旁,呆头呆脑的女佣,“你还愣在那儿干嘛,有纱布,有酒精,还有云南白药吗?”
“这……我们不知道啊。”女佣们摊开两手,愁眉苦脸的表示。
“你们不是住在这儿的吗?怎么会不知道呢?”苏琅疾言厉色,觉得她们的回答实在太荒唐。
“我们都是最近几天才来的。听以前的佣人说,这里的人几乎没有干得长的。就因为受不了……”对方说着,朝别墅深处讳莫如深的瞅了眼。
摆明了是想说,没人能长期忍受,这位任性妄为的熊少爷!
“哎呀,算了,算了。”倒楣的女老板,息事宁人的摆了摆手,“司机、车子就在外面,我……我自己去医院就好!”
苏琅从茶几果断的抽出几张纸巾,递到对方手说,“那我陪你去吧。”
“不,不用了。”女老板咧着嘴,用纸巾狼狈的捂着屁股说,“我自己知道,伤得不重。况且,不能耽误了你的正事儿。”
“我这……”苏琅突然没了信心。她能降服这种熊孩子,未来能和这孩子和平相处吗?
“苏小姐,你在路可是答应过我的。”女老板看出她似有悔意。
想到出发来这儿前,周助理曾在电话里千咛万嘱,一定让她要把苏琅留在这儿。于是,她顾不屁股的伤,一把握住苏琅的手说,“苏小姐,这合同我都已经拟好了,你总不能让我的血白流吧!”
苏琅一时语塞,进退维谷。她知道自己一旦反悔,对方可能白辛苦一场,一毛钱的佣金都拿不到。
她带着几分我不入地狱谁入地狱的气势,冲对方点了点头。
“那就好……”女老板一边喃喃的嘀咕,一边忙着叫来一个女佣,一瘸一拐的离开了。
苏琅瞪着茶几那份厚厚的合同,焦头烂额,心里完全没有底。
对,她人生中的第一份工作,不能还没开始,就被一个不懂事的孩子,吓得打退堂鼓呀!
她扫了眼沙发散落的图钉,平心静气的想了想,尔后,抬起头问,“初一在哪儿?”
“呃?”女佣们一时没反应过来。
“我是问你们口中的小少爷,那个伤了人的熊孩子,现在躲在哪儿?”苏琅盯着那些亮晶晶的针头,尽量克制的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