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咳咳咳……”盛明鸿收回思绪,神采恹恹地看她一眼,叹气,“你来了?”
前阵子他带兰钧去会老友,回来才知道府里发生的事。只能说世态炎凉,盛府没个撑腰做主的人,什么猫狗都能欺负到头上了。
“外公,你身体怎么样?”叶倾衣皱眉。
印象里,盛明鸿年岁已高,但好歹也是兵家出身,身子骨一直都挺硬朗。但近几年,却越发不行了。
盛明鸿摇头,指着那幅画,目带怀念,“这是你舅舅当年北关大捷时,先皇亲自作的将士北归图。那一战,敌军三十万,我军只有三万人,敌我兵力悬殊。”
叶倾衣却是眸光一暗,她自然记得这件事。
可惜,时至今日,这些安居乐业高枕无忧之人,早就忘了,当年边境那一战,因朝廷误下命令,差点毁了苍邛半壁江山,埋了苦守边关的数万将士。
“烨儿带头立下军令状,三万将士,保家卫国,不除敌虫,誓死不休。他们是没看到那场面啊……黄沙飞漠,旌旗蔽日,北关围困,漫天血雨……”
“烨儿就是在那一战,落下了腿疾,在后来的战场上,这个腿疾,都差点要了他半条命……”
区区三万人,灭了敌军三十万。他国只惊叹,苍邛有一支战无不胜,攻无不克的盛家军。
子民也只欢呼,北关告捷,苍邛胜利,吾皇万岁,我军威武。
但,那一夜的北关,他人不知,那是何等的……
凶险惨烈。
“唉……”盛明鸿捋了捋胡子,笑了笑,“都过去喽,我们盛家,再也上不了战场了,我这把老骨头,也该歇着了。”
如今盛府人丁稀少,被皇室打压,朝廷排挤,想要再回过往辉煌,怕是……不可能了。
“外公,事无定法,世事无常,以后会发生什么,谁又料得到?”叶倾衣开玩笑,“这个家,不是还有我和兰钧嘛。”
她琢磨了一会,握着毛笔,很随便在画上添了几笔,随后扔到一边。
“你……”盛明鸿哪里会信她随口说说的话,本想阻止,让她别毁了这副墨宝。
可一看她添的那几笔,捋着胡子的手突然顿住,给气笑了,一爪子拍开她,“这个死丫头,江山也敢乱改,病怕是还没好……”
叶倾衣无所谓地耸肩,心底却暗暗想明白。
她前世无父无母,从流浪大街到被人贩子拐卖,从暗无天日的地下仓库到日复一日的生死战场,再到国际联盟组织杀手、掘墓人。
刀口舔血的日子里,唯有手底下一群小弟被她坑得团团转的乐趣,以及生死攸关头交的姐妹情外,其余的亲情、温情,从来没感受过。
对于现在的亲人,不能说完全没感情,至少他们是真正对她好的人。
这个家,也该由她来撑。
叶倾衣走出房门,眼底的笑意不复存在,转而冰冷。
外公不说,并不代表她不知道。
舅舅虽然没了,但让皇室忌惮的盛家军还在,盛家的人,对于盛家军就来说是主心骨,核心的存在。
为了控制盛家军,当今皇室不惜偷偷地给老爷子盛明鸿和唯一的嫡系小少爷盛兰钧下慢性毒药。
这也是为什么老爷子身体明明无病无痛,就已经日渐瘦削,兰钧身为将门之后,却连稳固灵根都成问题。
而她,只是因为废得不能再废,又有半身叶家的血,这才躲过一劫。
好一招兔死狗烹、卸磨杀驴。
外公为了不让她担心,这才没说。但不代表,她不会记这笔账。现在最重要的,就是提升实力,拿到解药。
好在,她最近已经准备得差不多了。
“叶姐姐,给,要我陪你去吗?”裴絮儿把烘好的一包瓜籽塞给她,知道她又要去坐茶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