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到这,陆沉表情凝固了一瞬,缓声道,“我如今在这,能去找谁?”
还挺警惕,云奕心中暗叹一声不愧是侯爷放心的人,回身对阿驿道,“阿驿,你看看你把白管家的书案弄得,回头若白管家看见定要罚你写大字,还不快去喊来喜来福收拾一番。”
阿驿歪头看了眼陆沉身后,再看看陆沉的脸色,猛然意识到严重,一溜烟跑走了。
陆沉跨出门,站在廊下,盯着云奕道,“白管家的东西一向是我来收拾。”
“我当然知道,”云奕微笑,“还以为陆侍卫也是个明白人。”
“我猜陆侍卫在带人去搜查依云等人的路上遇见了南衙禁军一行人,南衙禁军副都督凌肖有所发觉,带人跟了上去,陆侍卫耳聪敏睿,该是借势去买了许多东西,凌肖不是随意善罢甘休之人,还吩咐了其他人跟着陆侍卫罢,一直跟到侯府门前。”
云奕笑意微敛,“我说过,不会对明平侯府动刀子。”
陆沉同她静默对视片刻,回身挽起袖子开始收拾桌案。
云奕挺直腰,又问了一遍,“依云找到了吗?”
别的事大可往后放放,但依云是不能耽误了,不管她或是七王爷有无与离北外族勾结,还是离北的眼线对朝中秘事略知一二盯上了她,找到她都是要紧之事,不管是死是活。
陆沉语气未变,“府里的人还没有回来。”
那就是没找到,云奕微不可察的皱了下眉,云卫不该这般慢的。
不进反退,无语至极。
陆沉背着她,忽而觉得院中人息渐远,回头一看云奕已走到门外,下意识想开口阻拦,又及时止了声,顿了顿后若无其事回身。
谁知道云姑娘要去哪,云姑娘若是要回自己院子,他总不能拦着。
白清实让他不要多事。
陆沉擦着桌子,面无表情想,他才不知道云姑娘是不是要出府。
云奕确实先回了自己的偏院,是为了换身衣服,顾及她身上有伤,连翘给她准备的换洗衣服都很宽松柔软,一条绢带松松系在腰间,方才一路上遇见的小侍儿都不敢抬头乱看,陆沉的目光只落在她脸上,也没有往下。
还真是守礼,云奕这般想着,手上解衣带的动作不停,换上之前修身的衣裳,她臂上的药布缠的厚,束起袖子带上护腕很不舒坦,自己偷偷解下来几圈藏到柜子上,裹上腰封的时候腰间伤口不免疼了一阵,云奕小声抽着气,将腰包佩好,自嘲一句,“什么时候这般金贵,竟是不能受个伤忍个疼了,真是越活越倒退。”
她动作迅速,就怕来了连翘或是碧云,再或是阿驿,想了想又觉得被王管家他们发现也不好,都不好跟顾长云交代,又跟做贼一般偷摸着翻墙去了。
陆沉立于屋顶之上,看着云奕灵活的撑身越过墙头,消失在外墙后,正想跟上去,忽而一转眼看见白清实的马车回来了,脚下一转刚想去迎,猛地想起屋内还未收拾完的狼藉,果断飞身下来窜回屋子里。
云奕出门前不忘在被子中塞了枕头勉强弄出个人形,又关着门,连翘来送点心清茶时敲了几下门都没有回应,疑惑的端着托盘将窗子推开一条缝往里看,隔着床帐看见被间隆起一团,以为云奕睡了,便悄声退下没有再让人来打扰。
正中云奕下怀。
论算计别人,她鲜少失手。
与陆沉他们一样,云奕以漱玉馆为中四散展开搜查,一条条巷子搜过去,竟是同云十三打了个照面,云奕抱着胳膊毫不掩饰自己的嫌弃,就差把“你是不是不行”写在了脸上。
云十三讪讪的笑了笑,“老大,你怎么在这啊……”
云奕白了他一眼,“你们找依云?真慢,有这空,人都能死几遭了。”
这要是放到从前,接下来等着他的就是惨无人道的惩训,云十三本能的觉得浑身疼腿软后背开始冒冷汗。
云奕又是嫌弃一瞥,拍了拍他的肩,“嘴巴严点,我偷跑出来的。”
云十三顿时觉得后背冷汗已经出来了,“你又偷跑?!”
“嘘,”云奕与他擦肩时重重踩了他一脚,“帮你们的忙呢,瞎嚷嚷什么?”
云十三吃痛,原地蹦跶了两下,忙追上去,“老大等等我。”
依云被人藏得深,寻了几条巷子无果,云奕直接掉头朝漱玉馆的方向去。
云十三胆战心惊的跟着,看两眼天色,犹豫道,“老大,要不然你先回去罢……”
云奕眉眼压得极低,她一向在暗处,自然知道时间拖得越长,转换藏身之处的时机就越多,再这样下去,说不定人直接就出了城。
云十三见劝不住她,蔫蔫的没了音。
三合楼离这边有些距离,云奕不知道凌肖在三合楼楼后站了一宿。
但顾长云识破她床上的伪装生气的样子,多少能猜到一些。
夜风袭来,云奕摸了摸胳膊,默默念了句菩萨保佑。
顾长云一把掀开被子,一言不发的盯着那个枕头,脑海中一片空白,只有一句话在耳边连续不断的念叨着。
京都留不住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