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长云展开一看,短短两行字。
“侯爷,出去一趟,记得留饭。”
顾长云面无表情的将纸条揉成纸团扔到一边。
没想到云奕一直到晚饭都没回来,顾长云看了眼天色,吩咐连翘把云奕的碗筷和凳子都撤下去。
阿驿察觉到少爷不高兴,捏着小兔子一声不吭的扒饭。
小野鸟浪的不轻,顾长云细细摩挲玉牌,还是得找个链子把小野鸟拴起来听话。
云奕先去了百条巷,果然发现角落里长乐坊的那枚筹码已经不见了,抿了抿唇,往三合楼去。
她将周孝锡卷走的金银细软还回去时顺手给周遇下了解药,现路过周府,停下见周遇已经醒了,温氏正张罗给他准备补品,周遇缓了缓,问父亲哪去了。
所有人这才意识到周孝锡不见了。
云奕嗤笑一声,没再多看,脚步不停往三合楼去了。
月杏儿迎上来,云奕问她,“万宾呢?”
“在城外的清河镇。”
云奕略一沉吟,“此人无用,不用留。”
月杏儿点头,“知道了。”
柳才平从后面出来看见云奕,连忙小跑过来,“小姐来了啊。”
云奕迎了几步,笑道,“柳叔。”
柳叔拉着她,担心道,“小姐,你让我们盯着周府,是不是周府的人欺负你了?要是有人敢欺负我们家小姐非得让他”柳才平严肃的做了个抹脖子的手势。
云奕失笑,“没有的事,柳叔,普天之下谁能欺负得了我?”
一旁的柳正默默点了点头。
柳才平还欲拉着她多问几句,从门外一溜儿进来五六个高个男人,找了个两张桌子拼在一起的位置坐下,一个两个眼神偷偷往这边飘。
伙计连忙上去招呼。
“也没到饭点啊”因这几个人的气质比常人要更凶神恶煞些,柳才平嘟嘟囔囔的,伸手就要往柜台下摸,“难道是来闹事的?”
云奕哭笑不得的按住他借着柜台遮掩往后腰塞飞刀的手,“柳叔,别了,咱年轻力壮不是这个力壮法儿,人家就是来吃饭的,真闹事了再说。”喊柳正,“柳正,你带柳叔去后面厨房看看,中午我想吃胭脂鹅脯。”
柳正一脸无奈的将他爹拉到后面,月杏儿摸着下巴靠过来,低声问,“主子,这中间那个人咋那么眼熟呢?”
云奕有模有样的翻开账本对账,“汪习你忘了?”
月杏儿趴在她身边,“你别说换了衣服我还真差点没认出来。”
伙计拿着记菜单子来柜台,云奕接过看了看,六道荤菜四道素菜加两道汤还有六碗三鲜面,她把单子给月杏儿让她去后面厨房报菜名,对伙计说,“给几位客官加两道小菜。”
伙计点头应好,准备好小菜去了。
云奕忽略那边飘过来的目光,隐隐觉得凌肖就快来了。
没过几刻钟,凌肖拎着几包东西出现在三合楼门外,进来先是觉得不对劲,往左边一看,那几个遮遮掩掩就要钻桌子底下的人不是汪习广超他们还能是谁?
凌肖顿了一下,没理他们,径直往柜台走去。
云奕抬头,脸上是恰到好处的三分惊讶七分欣喜,“凌大人,你怎么来了?”
凌肖将手中东西放上柜台,“云姑娘不必客气,叫我凌肖就好。”指了指那边的汪习他们,道,“那边是我的几个兄弟,让云姑娘见笑了。”
云奕大方一笑,“哪里的话,还要多谢各位照顾生意,凌肖,这东西是给我的?”
凌肖点点头,红了耳尖,“看到街上这云片糕买的好,就想着给姑娘买了一点。”
大大小小四五包,云奕笑了一声,“这是一点?”
“三合楼伙计多,分着吃罢了。”
云奕意识到凌肖这是有帮她打点人际的意思,一时间心里没个滋味,凌副都督年少有为君子品性,事事想的周全
凌肖只当她面皮薄,也怕耽误她做事,只说了一会儿话就告辞离开,走之前专门到汪习他们那边,一个个叮嘱他们不要多事。
早就惊掉下巴的众人连连点头。
广超见他走远才出声,“这真是咱们头儿?”
汪习见怪不怪,冷静道,“没错,不是假的。”
他们实在是稀奇,仗着今日无事,用过饭菜后点了香茗果子什么的,坐着听楼里的说书先生讲话本子。
月杏儿从后面厨房出来,喊她,“主阿姐,吃饭了。”见那边还是一堆人,悄声问,“他们怎么还没走呢?”
云奕镇静的将账本收拾进抽屉里,“爱走不走爱留不留,关我们屁事。”
月杏儿疑问,“阿姐,谁惹你了?”
云奕把云片糕塞给她,脸上带笑语气却冰冷,“没人惹我,是我自己找不痛快,你把这个给大家分了吧。”
月杏儿抱着一怀糕点,百思不得其解。
说书先生讲了一下午,汪习广超他们就坐了一下午,怕他们起疑心,云奕愣是站了一下午的柜台,身上的冷气冰的柳正和月杏儿退避三舍。
云奕心里是说不出来的郁闷,她自知不是什么好人,过河拆桥借刀杀人用的顺心顺手,这次可能牵扯到离北外族,凌肖是凌波海的义子,光明磊落前途不可估量,和她不是一条路上的人,倒也不是后悔拉他下水,就是有些郁闷
她想起来自己还想着去漱玉馆一趟,牙酸似的嘶了一下,侯爷侯爷又该生气了。
也不知道哪来的那么多气。
比之前爱生气多了。
漱玉馆终是没去成,汪习他们挨到天黑才走,前脚刚走云奕后脚就出了三合楼后门。
回到明平侯府,云奕在书房和寝处转了一圈都没见着顾长云,想起自己半开玩笑留下的那张字条,脚步一转去了饭厅。
饭厅里只有顾长云,一个人拿着本书坐着,桌上是热气腾腾的馄饨面和银耳红枣汤。
顾长云掀起眼皮看了她一眼,抬抬下巴,“哝,侯爷给你留的饭。”
云奕几步走到桌前坐下,拉长声音喊,“侯爷真好。”
顾长云看着她吃馄饨,看了一会儿,缓声开口,“本侯记得,你在京都是有个妹妹吧,如今她人呢?你就这么将她一人抛在外面?”
云奕当然知道他在说月杏儿,陆沉周全,查人不可能只查一个。
云奕咽下口中馄饨,“多谢侯爷挂心,表妹略知算数,在京都中一个酒楼找了个算账的差事,能照应自己。”
顾长云不紧不慢的舀了舀汤,“人家又不像你,一个姑娘在京都中还是有些难了,不如你把她接来府中,也好有个照应。”
云奕这就有数了,看来侯爷还是怕她不听话,想用月杏儿在她脖子上栓个套儿。
顾长云静静看她,手指在桌下暗暗摩挲着剩下的两块玉牌。
这人哪来那么多不放心,她有那么让人不放心吗?云奕这般想着,捧着碗喝了口甜汤,说,“侯爷说什么就是什么,明个儿我就把她带来,在此替她谢过侯爷了。”
顾长云看她乖顺的样子,不动声色的勾了勾嘴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