入夜,长安城外。
延绵的营寨建起,仿佛繁星搬到地面,一点点火光照亮黑暗。
中军大帐内,灯火照得这里明亮,吕布一身云纹蓝衫,手抓起竹简,看着白日的战损数字,颇为头疼道:“那么短时间,我们死了近两千人,敌方伤亡不到一千?”
董昭站在下面,叹道:“西凉军的强悍,超出我们想象,这还是我们赢了,输得话,很可能全军覆没。”
洛阳的大胜,华阴的不战而胜,让吕布军普遍过于高估自己战力,一路乘胜追过来,才发现,貌似正面打不过啊。
白天局势凶险,若没有吕布把握战机,亲自挫败樊稠,那场战争胜负如何,真不好说。
吕布手指敲在桌面,他意识到一个很严重的问题,李傕郭汜樊稠人马不如洛阳那么多,战力却增强许多。
起码在长安,他们不需要担心后方失利。
反观吕布,要分兵驻守洛阳,分兵驻守弘农,导致在长安城外,军中超过一半是原西凉军。
他挠了挠头道:“不妙啊,没能一举攻破长安城,势必会影响我军士气。
等待他们攻过来,我们据寨而守,容易陷入持久作战,这也是我不想看见的。”
董昭手抚不多的胡须,胸有成竹道:“温侯不必担心,白日那一战,让樊稠和李傕郭汜二人心有间隙,我们以打造攻城器械为由,静观其变。”
吕布摇了摇头道:“李傕还没有蠢到那个地步,绝不会在这个时候搞内讧。”
董昭眼眸闪过一抹冷色道:“城内有百官,有天子,寻常他们不会有动作,温侯大军到来,他们岂会什么都不作为?
李傕郭汜倒行逆施,上至天子百官,下至贩夫走卒,无不厌恶。
听闻我们围在长安之外,那些百姓断不能忍受西凉军的压迫,定会想方设法,为我们大开城门。”
吕布还是没底气,“公仁莫要忘记,昔日劝西凉诸将反攻长安的贾诩还在长安城,以他的智谋,怎么可能不防着。”
董昭心里有一丝不服气,贾诩聪明,他也不笨啊,“温侯,贾诩在昨天上午就跑了,说是老母病危,要葬于凉州,依我看,分明是他看局势不妙,想要逃跑。
以生母病危为借口,实在是德行不足。”
贾诩个人品德如何,吕布根本不在意,喜道:“当真?”
“我和黄门侍郎钟繇是故交,彼此有书信往来,他在信上所言,绝不会有假。”
要不是和朝廷方面有联络,董昭也不会断定要围而不攻。
后方不稳,军中有矛盾,他就不信,西凉军在这样的困境下面,还能爆发出横扫天下的力量?
吕布面上喜色渐渐消失。
董昭不解道:“温侯为何面有忧色?”
“他们今日能背叛李傕郭汜,他日就会密谋害我,想到这里,我如何能欢喜起来。”
吕布阴着脸,挟天子以令诸侯这个举动,不是百分百都有好处。
他想要让天子发挥作用,朝廷百官就必须有作用。
想要百官有用,吕布势必要放权。
一放权,就会造成对自己的风险。
这个汉室从不缺想要搞事的忠臣。
比如说今年三月,马腾韩遂会起兵和李傕郭汜打起来,就是朝廷有内应勾结他们。
吕布不想以后自己在前方打仗,后面搞什么幺蛾子出来,他目光望向董昭,“你有意担任朝廷何职?”
董昭道:“朝廷职位我不在意,我只愿在温侯府上当一幕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