群臣纷纷展露不屑神色,抬出脚步站于大殿中央。不一会儿,大殿中央站满了人,除了所属秦王府麾下世家的朝臣,其余朝臣几乎全都站出了行列。
对于这种情况,祁泽并无意外,元平帝也冷笑着看向祁泽,想看看这个女人到底能搞出什么花样。
看群臣已出列完毕,祁泽嘴角的笑意彻底消失,眼神突兀泛冷,似可透入全身。
“啪——”
祁泽打了个响指,原本紧闭着的殿门应声轰然打开,一群手拿剑鞘的蒙面黑衣人气势汹汹地踏进殿内。这些黑衣人全都是身材高大,身形壮硕,眼神冷厉,一看就是常年习武的暗卫。
为首的蒙面黑衣人长着一对清俊的双眼,仔细看可以辨认出这是祝余,旁边的那位眼神略有些活泼跳脱,但此时这双眼睛也突兀地冷厉下来,竟有些令人心生胆寒。
祝余点头示意了一下旁边的苍术,苍术会意,抬起手就挥下手中的坚硬剑鞘打在了那些养尊处优,从不干粗活的朝臣背上。
“哎呦,打死本官了,你们这些粗鄙之人。”被打的那位朝臣恼羞成怒,气得面红耳赤。
但黑衣人也不惯着他们,迈出矫健步伐把所有心中不服的朝臣围成了圈儿,纷纷挥起剑鞘不留余力地抽在他们身上。
大殿中央的群臣也没见过这阵仗和强硬手段,心中微愣之余,也屈服于身体的疼痛感纷纷被打趴在地面上。
结实剑鞘抽打在人身上的声音和群臣的惨叫声回荡在这金銮殿上空,站在两边没被挨打的朝臣纷纷张大嘴巴,被惊得目瞪口呆。连元平帝都被这凌厉作风给惊了一下,怔在龙椅上缓缓转头看向那面色格外冷峻,眼神更是冷得彻骨的人。
“给本官打,直到他们心服口服为止,谁也别想逃脱,一个一个过!”
祁泽此时正坐在大殿前方祝余给她搬的座椅上,冷眼看着这些趋炎附势,阿谀奉承,敢落井下石的众臣。
心中自然明白这方法太过于极端,但对付这种让人作呕的朝臣,最好的办法就是收拾他们一顿。皮痒了那就治,心中不服那就打,打怕了,口服了,心自然就服了。
“哎呦。”一名朝臣跪趴在地上,双手捂头,惨烈地叫出声,最后怒发冲冠,瞪着前方正悠闲自在的祁泽,怒骂道:“你这个臭娘们,该死的……”
话还没说完,就被祝余一下子打趴下去,前排的两颗大门牙也被冷硬的地面给磕掉了,鲜红的血流了满嘴,最终不得不鲜血和着白牙都吐在了金銮殿富丽堂皇的黄金地面上。
“戚泽,你眼中还有没有圣上了?当着圣上的面殴打群臣,目无王法,粗俗野蛮,你这种女人就不配嫁入皇室。”被打得鼻青脸肿的冯温忍不住立起身,指着前方的女子就开始骂道,“前朝之事你这个贱女人就来掺和,别以为秦王宠着你,你就敢无法无天。这秦王府你一个女人休想做主,这皇太子之位你也休想从中干预。”
闻言,祁泽眸中的冷意加重,手抽出腰间的金色小匕首就射了出去。这极大的力量一下子把冯温给钉在了身后的庞大龙柱上,只见这小匕首从男子后衣领处穿过,刀刃深深嵌入龙柱里,把男子吓得魂飞魄散,直像是一个被拎起来的可怜小鸡崽。
“冯大人刚刚在说些什么,不服本官是吗?”说着话,祁泽也从座椅上慢悠悠起身,唇角的笑意冷得让人害怕,女子一步一步走向被钉起来的无助男子,“那这就巧了,本官向来喜欢以理服人,更喜欢以武服人。”
女子走到男子面前,幽如深潭的双眼透着冰冷寒意,“对于冯大人,你说本官会选哪一个?”女子的脸庞靠得极近,温热的呼吸都能打在男子脸上,威胁之意立现,吓得男子浑身颤抖。
“戚泽,你目无王法……”冯温吓得话都说不全。
“呵,王法?什么是王法?趁秦王不在欺压秦王府是王法,趁机私立皇储是王法?冯大人,你私立皇储,暗中结党营私,难道这就把圣上放眼里了?难道这就是王法吗?”祁泽歪着头,深潭般的眼眸深邃而黑不见底,“朝堂之风气不正,到处都是乌烟瘴气,本官深恶痛绝,立誓要摆正风气,整顿朝纲,使朝堂甚至是天下变得天朗水清。本官如此做法,冯大人可服气?”
“你……”冯温被祁泽这般能够颠倒黑白的说法给惊得说不出话,心中也突兀害怕地不敢开口。
这时,被打得快要断气的群臣纷纷认输道:“服了,服了,戚侍郎大人,臣等服了,让他们别再打了,哎呦。”
祁泽满意地轻抬了一下手,示意祝余他们停下,说道:“既然诸位大人心中已服气,那就请归队吧。本官的属下下手没个轻重,还望诸位大人多多包涵。”
往常群臣面对这种伪善的话,定会嗤之以鼻并上前争执个你死我活,但现在,只能扯着疼痛的嘴角和善一笑,并赶紧惜命似得回归队列。
“如今各位大人皆已心服口服,那这秦王府的主事权本官到底配不配?立皇储之事究竟何时合适啊?”祁泽冷盯着冯温,威胁道:“本官的属下向来耿直,若是不小心拔出剑鞘中的剑,见了血,本官也无可奈何啊。”
冯温眸含恐惧地看向面前的人,最终服软道:“戚大人有着秦王妃的名头,自然是最适合管理秦王府的人,这秦王殿下不在,立皇储之事怎好即刻举行,自然是等秦王殿下胜利凯旋,再行商议。”
看着眼前识时务的男子,祁泽满意道:“很好。”手法熟练迅速地拔出匕首后,祁泽就望向高座上的元平帝,作揖道:“圣上,微臣已平复群臣心中怒火,使他们心服口服。”
元平帝冷眼看着下方一片狼藉的大殿中央,神情隐晦不明,并未回话。
从龙柱上身子瘫软地滑跌到地上的冯温,悄悄看了看一直未曾发话阻拦的元平帝,又看了看气势作风凌厉的祁泽,掩下眼中的深意与恐惧。良久后,也挣扎着站起身子回到队列。
对于元平帝为什么一直不阻拦,明明祁泽已经狂妄到当着他的面殴打群臣,但这位帝王仍未发声。长时间辅佐元平帝,自认对元平帝还算了解的冯温心中猜测到,恐怕这位帝王有自己的打算,并不打算阻拦祁泽,所以冯温也赶紧机灵地服软。
元平帝深深望了一会儿这下方看似臣服的女子,嘴角勾起,笑出了声,“戚爱卿有心整顿这不良风气,朕甚感欣慰。朕与戚爱卿从未好好畅谈过,不如趁此机会,我们君臣好好长聊一番,以弥补遗憾可好?”
冯温听此,就知道他猜对了,元平帝有自己的计划。
闻言,祁泽不由沉下双眸慎重起来。皇帝盛情相邀,她这个臣子哪有不去之理?这明显就是拒绝不掉的。恐怕之后有更危险刺激的等着她呢,既然拒绝不掉,那就迎难而上,正好也探探这位皇帝的实力。
“臣遵旨。”祁泽以十分标准的朝臣礼不卑不亢地回应着。
这仿若生来就是做朝臣的气魄和标准礼仪,让众臣为之惊骇,心中更是增添了一丝戒备和不可小觑。
元平帝也掩下眼底的些许惊讶,起身充满龙威道:“朝中无事,那便退朝吧。朕与戚爱卿也好饮茶作乐一番。”
在太监的退朝声音下,祁泽与群臣恭送这位帝王,群臣忙不迭地下朝,祁泽也在元平帝的贴身太监的引领下,来到了这位帝王经常闲暇之余所在的宫殿。
等祁泽进到这奢华无比的宫殿时,元平帝早已摆好一个棋局,只等待着他的对手。
祁泽刚一到距元平帝较近的地方,元平帝就已感知到她的走近,挥了一下手让太监退下后,就抬头望向她,说道:“脚步轻盈而稳健,脚底无声,是个有武功的人呐,并且武功还不错。”
见元平帝说出了她一个底后,祁泽眼神更为慎重,如往常道:“谢圣上称赞。”
“呵,戚侍郎坐吧,你和其他朝臣不一样。”元平帝弯出深意的笑容,“你是朕的儿媳,尚不用像那些畏畏缩缩,令人心生厌烦的朝臣们一样,你就当这是场家宴就好。”
“是。”祁泽依言坐在对面。
“会下棋吗?”
“会一些。”
闻言,元平帝抬头看了她一眼,“如果仅仅只是会一些,那就可惜了这一身朝臣风范,也显得今日戚侍郎在大殿之上殴打群臣这个行为非常蠢。没有万分的把握,却做出这让人拿捏把柄的事。”他抬头看向她,“戚侍郎,你是这种人吗?”
祁泽不愠不燥,淡淡道:“圣上真是高看微臣了,微臣不过是看这朝堂一阵歪风邪气,有心整治罢了,何来的有没有把握?”
“呵,戚侍郎这番说辞骗骗别人还好,你以为朕会相信吗?”这位帝王双眸中的深意加深,“想要帮夜阑夺回属于他的荣耀,说句实在话,你还嫩了点。若是朕抓住此次机会有心惩治你,戚侍郎,你认为凭借你的本事能够完美逃脱吗?”
祁泽闻言,心中加上重压,慎重更是多了一分。
“如今秦王府不会是朕的对手,如果朕真的有心惩治你,戚侍郎,朕定会让你万劫不复。”元平帝收敛了些许他的龙威,“只是如果这样的话,那就太没意思了。朕倒想看看离了夜阑的秦王府能有多大能耐,你一个女人又能有多大本事。”
祁泽轻笑一声,勾起唇角,显得胸有成竹,抬起头与这位帝王正面相对峙,完全释放她的气场,与这位帝王不相上下,“如此,那微臣便感谢圣上的看重与手下留情,微臣也说句实在话,其实圣上不敢把微臣怎么样。因为圣上还需要秦王府,需要秦王府对付那些居心叵测的世家和虎视眈眈的众皇子。若是没了秦王府,这场平衡就被打破,到时,阙贤赢不了其他皇子,登不上这皇位,相信圣上会很失望吧。”
女子用着充满深意的眼神望向他,“所以,微臣此举并不是圣上能决定的,而是要归微臣决定。看微臣心情是否还好,到底能不能放那些群臣一马,即使微臣当场拔剑见血,圣上也只会视而不见。只因秦王府就是压制百官和众皇子最有用的一张牌,是圣上最舍弃不掉的一张牌。”
元平帝闻言,冷冷地看向正对他挑衅的女子,“戚泽,你好像比朕想象中的还要聪明得多,不过,也正因如此才会更有意思。戚侍郎,哦,不,是祁侍郎,朕就好好等着你的表现,希望你不要让朕失望。”
见元平帝毫无隐瞒地戳穿了她的身份,这让祁泽冷下眼眸,紧盯着面前深不可测的帝王。
“祁泽,朕不管你是因何原因逃亡到北朔的,朕可以告诉你,你这个儿媳,朕从未瞧上过。要不是见夜阑挺喜欢,朕早就一刀杀了你。你野蛮无礼,浑身上下都没有一点世家小姐的端庄模样,朕也不知道夜阑到底是看上你哪点儿了?你就这张脸勉强能入眼,就凭你,想要做朕的儿媳,你还不够格。”元平帝上下打量着祁泽,毫不加掩饰地唾骂道。
“那微臣做这秦王妃看来是让圣上失望了。”祁泽神情未变。
“呵,那是失望透顶。”元平帝拿起黑子,放在棋局上把白子逼到末路的地方。
看黑子围了白子一圈,早就无路可退,但祁泽最擅长的就是此处绝地逢生,看了一眼这棋局,祁泽心中就知道应该下在什么地方。刚准备执子下在棋盘上时,一只手臂过来抓住了她将要下子的手肘。
元平帝紧抓着她的手腕,脸庞靠近威胁道:“祁泽,无论你怎么挣扎,朕最终都会杀了你,也包括夜阑,你们两人朕都会亲手杀掉。所以,你要努力挣扎,让自己多存活一刻。”
祁泽微微一笑,暗中使出内力把白子下在棋盘相应位置,“多谢圣上的提醒,不过微臣恐怕用不着,微臣多次死里逃生,命硬得很。”
元平帝眼中冷意丛生,松开了禁锢女子手腕的右手,执黑子下在另一个围堵亡命之徒的无路可逃之地。祁泽不慌不忙,快速下在黑子之旁,一切柳暗花明。
元平帝尚未来得及收回下子的右手,祁泽的右手就来到其旁下子。瞬时,两条手臂暗中使内力,相互对峙,电光石火间,两个站起来的人都冷视着对方,层层杀意迸发,剑拔弩张,互不相让。
“圣上的邀请微臣怎能拒绝?圣上如此盛情,那微臣定当竭尽全力,以命相搏!”女子眸中盛满冷意,比起这位帝王丝毫不落下风。
“既然如此,那我们……就开战吧!”元平帝迎接着这份不可思议的力量,“看看祁侍郎能不能活到最后。”
两人同时往下使力,刹那间,棋盘崩裂开来,四散满地,让人不知这棋局的最后结果。
祁泽也知道事情谈到这里就已经结束了,站直身子,毫不留恋地拂袖而去,只留下身后那眼中充满深意的帝王。
元平帝转过头看着那正袅袅燃烧,烟雾缭绕的熏香,又看了看那不假思索,快速离开的背影。
呵,果然还是发现了吗?这祁泽比他想象的要敏锐得多,坚持活到最后吧,祁泽。
因为只有这样,才会更有意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