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张脸,怎么好像从哪里见过。祁泽有些想不起来了,她的记性一般都比较好。只不过刚上任不久,见过的人多了,还有很多事情需要处理,竟也一时想不起来。
孟言锡原本还有些生气,睡觉中途被人打断谁不生气。不过打开门后,竟是一个明眸皓齿的清贵公子,倒是有些意外。他认识这个人吗?这个人怎么知道他的住址的?
“你是谁?”
“从五品兵部员外郎祁泽,特来拜访。”
在这个答话间,孟言锡已经带着祁泽走到了正屋,并给祁泽倒了一杯茶,他自己也拿着一杯茶喝了起来。
祁泽环视四周,都是一些最基本的生活用具,墙壁上靠着书架,书架上也按照分类整整齐齐地放满了医书,旁边放着几盆盆栽,倒是有几分雅兴,真像名医那么一回事儿。
“从五品兵部员外郎?你就是前几个月声名鹊起的少年探花郎?没想到长得还不错。”
祁泽只是淡淡一笑。她有官职在身,平常情况下没有官职的人需要给官员行礼,但孟言锡并没有要行礼的意思。
她有事所求也不好态度恶劣,在孟言锡这里怎么觉得尊卑都不分明了呢?不过,她也只是从五品官员,而且也不喜欢繁文缛节,不行礼她倒是觉得没什么。
“你是怎么知道我的住址的?”
“是穆老太医给的。”
孟言锡直接一口茶喷出来,差点没跳起来,“我就知道是那糟老头子给的,即使如此,我也不教他医术。哼!”之后就看向祁泽,“你来这里有什么事?”
在刚刚孟言锡那气呼呼的样子,让祁泽想起好像在之前练武场上见过他,当时他也是这样对那个紫衣少年说话。看样子他们很熟悉,应该算是朋友了。
和阙小公爷那个小霸王是朋友,看来这个孟言锡也不简单啊!比穆老太医的医术还要高明,甚至还去想尽办法请教。他没有进太医院,生活在这样普通的小巷里,莫非是真的不重名利……还真有些让人琢磨不透。
听到孟言锡在向她问话,就回道:“军马不知为何生病了,我想请孟大夫出手相助。”
“不去。”孟言锡几乎是想都没想直接脱口而出。
“……若是孟大夫医治好军马,朝廷会赏赐重金答谢。”
每天免费为百姓看病,包括药材都是自费,每月还有租金,在定京地界寸土寸金,他的医馆还在定京中心地带,想必要花费不少钱。
孟言锡闻言倒是有些心动,但思索片刻后,像是想到了什么,抬眸说道:“如果朝廷真的知道了军马生病一事,你会三更半夜地来找我?而且我可没有听说过军马生病了,你感觉我像是缺钱花的人吗?”
还真不像,衣服虽款式单调,但都是极好的蜀锦布料,价格昂贵,虽家里东西较少,但每一件都是黄楠木精品,这些都是钱。
而且孟言锡要比她想象的要聪明。若是朝廷真的知道了军马一事,就会派专门的太医来医治,从而走露出风声,根本用不到她一个从五品兵部员外郎三更半夜地来找人。
既然她来找他,就说明朝廷并不知道此事。所以即使他治好了马病,也得不到银钱。民不和官斗,他吃亏,她一个从五品官员虽说位置不高,但要压制一个平民绰绰有余。
虽然她是准备自掏腰包给孟言锡的,看来这下也省钱了。
再者孟言锡虽是平民,但架不住他和阙小公爷阙煜是好朋友,那个小霸王她还真惹不起。
面对这样不知根知底的人,她也不敢露出太多的底,该怎么办?
“而且我看起来像是去医治马匹的兽医吗?有人求着我去医治人我都不去。”祁泽在思索间就听到了孟言锡的声音。
无论是做什么事业,士农工商,还是三教九流都是有等级制度的。就像做官都是品级的,甚至最让人瞧不起的青楼妓子也是等级分明。
在医者当中,治疗人的普通大夫肯定是看不起兽医的。在南楚,谁家的动物生病了。有钱的去请兽医,没钱的就不会救治。
况且在一些偏远地区,人们生病了都要去找仵作或者屠夫去医治,连个专业一点的大夫都没有,更别提去医治动物了。
所以让孟言锡这样一个名医去医治马匹还真是有些难为他,也怪不得他不会去答应。对方连一个让他心动的条件都没有,谁也不会去做那自掉身价的事情。
祁泽突然想起,阙煜是个名将,孟言锡和阙煜是好朋友,而战马是上战场必不可少的。
因父亲是将军,在小时候就经常看到父亲去亲自清洗他的战马,战马对于一个将军而言十分重要,不是战友胜似战友。
既然阙煜是个将军,孟言锡也为阙煜医治过伤口,那应该就知道战马的重要性,也许可以从这一方面寻找突破口。
“军马生病我也着急,但相信阙小公爷更着急,毕竟战马在战场上是必不可缺的。马病扩散开来,我掉脑袋是小事,没有战马让南楚损失一位名将是大事。马匹虽是牲畜不比人来的金贵,但其作用恐怕要比起人更重要。”祁泽徐徐开口道。
孟言锡闻言果然扭过头深深地看着祁泽,良久过后,开口道:“好,我答应。我去治疗马病。”随后对着祁泽咬牙切齿道:“祁泽,对吧。你是第一个让我去治疗牲畜的人。”关键是他还无法拒绝,让孟言锡气结。
祁泽是个谦虚的人,淡淡一笑,“哪里,过奖过奖。”
孟言锡听到后,更是捂着心口,气得要吐血,他怎么发现这个少年探花郎这么会气人呢。长着一张如玉的脸,说着那最气人的话。
到了第二天,孟言锡如约到了马场,去治疗马病。
孟言锡也不愧是名医,只看了一眼,就知道问题所在。指着其中一匹马说道:“是它,它是第一个得病的。幸亏你找我找的及时,如若不然,再过个十天半个月的,这马场将近一半的马都要被传染了。”
然后写了一张单子,递给祁泽,“按照这个药方抓药,给每一匹马都喂一些,防患于未然。给生病的马连续喂五天,一天三次,病就好了。喂得时候放心好了,这种病不会传染给人的。”
说罢,就转身走了,真是看都不想看祁泽一眼,越看越气。
搞得小吏有些摸不着头脑,听到大人把名医给请过来了,心里也松了口气,原本以为会特别难请。但名医过来时,怎么脸色如此难看,反倒是大人的脸色没什么变化,和平时一样,该干什么就去干什么。
同时,祁泽也听说了在孟言锡回去的当天晚上,穆老太医就笑嘻嘻地拿着医书去找孟言锡请教医术。
孟言锡还想以各种各样的理由拒绝,就听穆老太医说道:“祁大人请你去,你就去了,怎么老夫来向你请教就不行了呢。看来你说的那些也不是不可以变通,原则固然重要,适当宽容变通也是很重要的。”
这一通话让孟言锡无法反驳,只能对着穆老太医喊道:“还不是你给他的住址,要不然他怎么会找过来。”
谁知穆老太医只是看着孟言锡笑了笑,“老夫给他住址是没错,可你最后不是也去了嘛。不是老夫给他住址,他也会找过来,反正到最后你都是要去的。”
这让孟言锡一时语塞,他算是看出来了,他出了力也不讨好,还要被这个老家伙纠缠,敢情都来欺负他了。
孟言锡还在郁闷当中,就看到穆老太医手里拿着一个药方说道:“来,言锡。你帮老夫看看,这两味药效果相冲怎能放在一起呢?……”
孟言锡也只能接过药方,欲哭无泪,他算是记住祁泽这个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