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芜悠反手抱住他,声音里带着些笑意:
“别怕,办法来了。”
话音刚落,通天的光柱旁刮起了一阵巨大的风,带起飞沙走石模糊了天裂的样子,一群人大喊着从风力杀出来,与蛊人拼杀在一处。
“我刚刚用翟清弦设了连接,在那开了个口子,正好借祭天大阵的力结阵。”谢芜悠眉目间带着飞扬的神采。
穆沉熙看着那头:“那是蛊人村的人?你夺走了祭祀之力,使得祭天无法继续!可谁又在澜国起阵?”
飓风的最后,一抹红影从空中落下,正是巫女打扮的惜花。
她冲谢芜悠点了点头,一抬手红光飘撒,轻而易举地勾走了赵昀紧紧抱在手里的天灵石。
“别忘了,惜花可是我的辅祭。”谢芜悠勾唇一笑,手心光芒闪动,天灵石已然由惜花传了过来。
“这里交给各位了!”她拉起穆沉熙,纵身飞到了谢琼鸢和慧真方丈身后,足尖点地召出传送阵,潇洒地离开了明国。
阵法的出口是一片湿软的草地,谢芜悠倒在地上,大口大口喘着粗气。
穆沉熙翻身覆在她身上,紧紧抱住了她。
“我们活下来了,没有人需要祭天。”他的身形微微颤抖,眼眶里含着湿意。
“是呀,我们活下来了,没有人需要祭天,以后也不会有人需要了。”谢芜悠疲惫地叹出一口气,将他推在一旁,靠在他的肩头。
“你有永绝后患的方法?”穆沉熙握住她的手,牙关有些发颤。
谢芜悠点了点头:“第二次见到祭天,我突然参悟到了巫族的源头。”
“是……空吗?”穆沉熙感觉难以置信。
“没错,就是空,那种空空荡荡,却又似乎有千钧重的感觉,是一样的。”谢芜悠答得艰难,“巫族最早的力量,都是用人命换的,还记得平安村的小仙吗?你曾问我他们是不是鬼,他们的确不算鬼,却也是人魂变来的,是死去的人。”
“不是你杀了他们。”穆沉熙说得肯定。
谢芜悠握住他的手:“不是,他们很早便死在山里了,是我与平安村结契的时候唤醒了他们,但他们的确是巫力来源所必须的纽带。”
穆沉熙回握住她:“我明白了,巫族的力量,来自于死亡,是一命换一力。”
“巫族的力量,早年都是献祭人命得来的,其中道理,与空类同。”谢芜悠的声音有些沉重。
穆沉熙道:“可人改变了巫族,我读过巫经,现今巫族的力量,是来自人心里的信念,而非血淋淋的鲜血。”
谢芜悠抬头深深地看了他一眼:“不错,我一直所理解的也是如此,但天灵石告诉我不是的。”
她聚起手中流光溢彩的石头,眼里倒映着它的光辉:
“它是巫族的秘宝,与巫族息息相关,和天地紧紧相连,但它却也是开启世界的钥匙,是毁灭一切的祸根。”
她顿了顿,笑容苦涩:“正如同巫族,虽然可以靠天地、靠人心获取力量,但是却不能切断用人命滋养起的纽带,它的根,便是死亡。”
“所以你的办法是?”穆沉熙隐隐猜到了,但心里却难以相信。
“你今天见到慧真方丈了,可看出来他原身是和我长姐一样的蛇妖?”谢芜悠转而问他。
穆沉熙微讶,“他佛法精纯高深,未见妖力。”
“数月前,他才散去了一身妖力,专修佛法,如今却已到了如此。”谢芜悠舒展了眉目:“不破则不立,鬼能成魔,兽能成妖,人却无法成仙,根源便在巫族这里,如今天下有道,人心向上,或许,该是巫法归祭的时候了。”
“这不是小事,你可想好了?”穆沉熙肃容问她。
“不用想,因为这不是我选的,已经死了那么多人了,法门松动,万千世界皆是如此,没了刘衾寒还有胡素云,去了翟清弦还有赵昀,这一切不会有尽头,除非天灵石毁了,巫族消失,空才再无可乘之机。”谢芜悠站起身,朝穆沉熙伸出手,将他拉了起来。
穆沉熙看着四周,面上露出奇异的表情。
“我们是唯一存活的世界,也是大千世界此劫数唯一的解法,所以我想,答案从一开始就给出了。”她靠在他的胸膛上,声音轻柔:
“给你讲个故事,假设你没有成为李谨。
若你不失魂,你会在处理好澜国的一切后前往望月城找我,可那时我已经和孟谦定亲了,你去孟伯父府上拜会,知晓了孟谦逃走的事,也知道孟伯父提亲的缘由,为了保护我,你用易容蛊变成了孟谦,与我成了婚。
婚后我们琴瑟和鸣,你以孟谦的身份成了将军,我也没有回澜国成为真正的巫女,可是不久后刘衾寒举事,空降临世界,毁去了一切。
这样轮回发生了一次又一次,于是某个世界的我在灭世前继任了巫女,献祭所有巫力,改变了这个世界的走向。
‘我’在虚空之中找到了李谨游荡的残识,说服他献祭肉身,将你送了过去。
于是就有了这个世界的一切。”
谢芜悠抬手覆上他的面颊,擦去那滴冰凉的泪水:
“虽说是千万小世界,可人只有一个,我们确确实实是离散了那么多次,许是那种情绪太过强烈,才能冲破限制,有了灵智的合一,成了现在我们这般唯一能活下去的可能。”
穆沉熙露出一抹温和的笑意,似乎能融化所有离散的悲伤,谢芜悠微笑着看向他,等着听他千帆过尽终见黎明的感慨。
“悠儿,果然,我们成婚后能琴瑟和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