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虽十分小心,然而怀中的那个娃娃的袜子却仍被抖掉一只。
萧立亥慌张地拾起抖落的那只袜子,想给襁褓中的布偶穿上。
穿不上。
他从未伺候过别人,他不会穿小孩子的袜子。
萧立亥急得满头大汗。
末了,他狠狠地将袜子和襁褓一扔。
襁褓中的男婴布偶暴露在阳光下,红线缝就的血红小嘴轻微咧起,笑容诡异。
他胸前同色红线绣了一排小字:成德元年冬月初二子正。
萧立亥急急忙忙地又将布偶捡起,满头大汗地抱进怀里。
隆庆殿的内殿,隐隐约约可闻一阵阵悲鸣。
自皇太女入主东宫之后,下的第一道口谕便是清理六宫──自然不是杀人的那个清理,是洒扫的那个清理。新主一般都要进行这道程序。
毕竟只要不触她霉头的情况下,殿下还是很好说话的。
听泉宫这样常年无人踏足的冷宫成了重点关照对象,不过短短一日,便焕然一新。宫人于日落前撤离了这所传闻中会闹鬼的宫殿。
午夜时分。
一道颀长身影如幽魅一般,入了听泉宫。
他在听泉宫外的石凳上坐了很久,口中似乎在低诉着什么。
末了他又站起身来,走向了传闻中闹鬼的寝殿。
殿门“吱呀”一声被人推开,月光拉长了地上的人影。
影子缓缓入了殿内,踱到桌案边。
瘦削苍白的手指拿起了针线筐中的几只未做成的婴儿袜,抚平整后与自己的另一只手对比。
夜风渐起,“呜呜”地吹入殿中,吹起他的衣摆,吹起寝殿内的纱帐。
纱帐之后的绣床上,曾有位年轻的美人,被心上人的匕首插进胸腔。
匕首一路下滑,划开她的腹腔,那青紫色的早已死于母亲腹中多时的男婴,被取出时嘴角还带着笑意呢。
你听,似乎有男婴的笑声?你听啊…
他的手指开始微微颤抖。
绣床上似乎有个人影。
他猛然转身望去。
什么都没有。
他大口大口地喘着气,冷汗悄然窜上后背,寒意无孔不入地钻进来。
绣床上的油灯突然亮起。
萧立亥大惊。
他向后一步,腰磕了下桌案,痛得他不得不坐在一旁圆凳上坐下。
股间刺痛袭来,他正要起身,抬头却望见一张惨白面孔。
奚小茴将油灯放在案上,轻声道:“陛下。”
萧立亥定了定神,发现此人不过是一名内侍。
他松了口气,又忍痛怒道:“朕当什么人装神弄鬼!深更半夜,为何来此?”
奚小茴并不看他,捻了束香,放在燃灯上。
香被燃起,奚小茴背对着他,恭敬地朝着一处拜了三拜。
“为何?自然是为枉死的卢美人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