现下已是冬季,赵启头上却冒出细细的汗。伸头一刀缩头一刀,他咬牙道:“是…”
“宣德侯府上送来的吧。”萧宝凝未等他开口便说了出来。
赵启跪地称是,心中骇然,直悔自己被银子蒙了双眼。
“除了这个还有什么?”萧宝凝又问。
赵启道:“小侯爷给了奴二百两银票,还吩咐奴打探郡主喜好…”
萧宝凝转身,对着地上抖如筛糠的人道:“起来吧。”
赵启颤巍巍起身,不小心窥见郡主玉颜,随即低头,脑中只剩下一支素净白玉簪。
“他倒是大方。”萧宝凝冷哼,“不可再有下次。”
赵启连连称是,不知这二百两是要交出还是还回去,眼睛瞥向阿梨。
阿梨使了个眼色,赵启风一样的退下了。
萧宝凝默了半晌,又回头看了看那画屏。
阿梨摸不清她心中所想,也未敢吱声。
良久,才听萧宝凝道:“去殿下府上。”
阿梨道了声是,便传来车辇,随着萧宝凝一道去了英王府。
英王府与郡主新宅同在内城,英王府浩浩然,占据东部一隅;郡主府位于东南,仅三进三出。
太阳已然西下,拉长了萧宝凝的影子。她站在英王府前,面色不虞地望着牌匾。
新来的门房有些眼瘸,没看清车驾上大大的“英”字,但看气度便知是不可得罪的贵人,只弓腰垂手道稍待,奴这就进去禀报。
阿梨正要呵斥,被萧宝凝拦住。一行人硬生生在门外侯了半刻。
英王府位于内城新城,往来皆权贵。此时又逢众官员散值,世家子弟游乐归家。这一幕便被不少人看在眼里。
待门房管事屁股尿流出来迎接之时,阖城上下皆闻昭阳郡主被拦在了自家门外。
萧宝凝并未看跪了一地的人,只道了声起来吧便入了府。
她轻车熟路去了英王书房,进门感受到扑面而来的热意,脱下斗篷惬意地寻了个榻歪在上面。
此时书房内并无他人,英王便未斥她无教,只起身替她盖上自己大氅。
“喝吗?”英王边倒茶边问。
萧宝凝一边哼哼一边道:“我不要。”
英王端着茶杯回到书桌旁。
萧宝凝看英王果然没有听出自己生气的意思,把他大氅狠狠扔在一边,自己起身给自己倒了杯茶。
英王此时出声道:“你可以休息几日再来,王歙一事不急。”
萧宝凝伸了伸被烫麻了的舌头,嘶嘶吸气。
“早办完早些回燮州,我不想让娘…一个人孤零零…”
听她提到亡妻,英王面上并无悲怆,声音却柔和下来:“这次恐怕要三个月才能回燮州,我要你帮我做些事。”
萧宝凝听英王这么讲,睁大了眼睛:“三个月?三个月王歙都臭了。”
英王听她这样讲,顿时有些犯呕。
他似笑非笑道:“没有王歙的账本你肯回来?”
萧宝凝被英王的眼神看得有些怂。
她噘着嘴不高兴:“元京实在是太冷了…”
英王将一个盒子拿出来递给她:“这便是你心心念念的东西。”
萧宝凝撅着的嘴顿时咧到风池穴,她迫不及待打开盒子,果然看到一本残页账册。
她谨慎地翻了两页,又小心翼翼地收好。
“两个月。”她伸出两根手指,试着跟英王讨价还价。
女儿的手又小又白,又让英王想起了亡妻。
“那便两月。”
众人只听书房内传来一阵接一阵的茶杯碎裂声,随即看到面色阴沉斗篷裹得紧紧的萧宝凝。
英王侍卫忙进书房查看,只见一贯温和的英王表情似有不虞。
英王捏着眉心艰难地道:“她爱砸便砸,都随她去。”
萧宝凝尚未走远,便听到了这句话,身体有一瞬间的僵硬。
明明是他砸的好不好!
假做戏变成真生气的萧宝凝,众目睽睽之下气鼓鼓地离开了英王府。
直到上了马车,她才从斗篷里拿出那个盒子,就着车内灯笼开始细细翻看。
突然车驾骤停,逼得萧宝凝踉跄了一下。
她迅速看了一眼目录,将盒子收到马车暗格中。
“何人拦驾?”阿梨斥道。
只听一道低沉温和的声音响起:“车内可是昭阳郡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