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子妃挺着肚子在殿中慢慢踱步,她慢吞吞道:“太子昨晚又跟宾客喝了一晚的酒,现下大约还未醒。”
“啪!”萧宝凝一掌击在案上,将茶杯震得叮当乱响,“不是说旧疾未愈么?听口气怎像是经常酗酒?”
宫人心知郡主脾性,跪了一地,颤颤巍巍不知如何是好。
太子妃心里却高兴。
帝后二人日渐衰老,太子放浪形骸,宫中无人可制约。放眼天下怕只有英王魏王有这个本事。
昭阳郡主虽常年在外,但她自小是跟太子一起长大,二人情分胜似亲姐弟。如今看郡主态度,心里还是重视着太子的。
纵然太子不争气,可只要她肚子里有了皇子龙孙,她管不着以后大权谁握,找个靠山总比跟着不着调的太子喝西北风好。
她正欲告状,太子阴沉着脸自寝室走来。
萧宝凝见太子出来,起身行礼。
太子忙扶起堂姐,连声道不敢受礼。同时仔细打量了一番,见堂姐出落得越发标致,一时难以亲近。
萧氏皇族生来高挑精致,太子数年前万寿投壶宴上一掷风流之姿,也称得上是元京无数少女的梦。
当年的投壶的风流少年如今面色蜡黄,眼眶乌青,一脸颓靡不足之相,看得萧宝凝气不打一处来。
萧宝凝拂袖一甩,冷笑道:“如今我可担不得殿下这声姐姐,我不过不识抬举村妇一个,阖家上下只有一个弟弟,苦口婆心引导多年,他却仍是不思进取。”
太子嗫喏不知如何应对。
萧宝凝追问:“昨日又饮酒了?是跟谁一起?谁出的馊主意?”
萧宝冲忙拱手答道:“是宗室几个叔叔,平时未曾有过来往,昨日他们进宫便多喝了几杯。”
萧宝凝心道我不用猜也知道是那几个烂泥扶不上墙的宗室毒瘤,萧家交到你们手上迟早玩完,我还是趁早改姓入别籍,以免将来大难临头从宗室里翻出昭阳郡主这个人。
萧宝凝心中百感交集,面上表现得滴水不漏。
她对萧宝冲道:“罢了,以后少与他们来往。对了,王歙任户部侍郎之时,六部可有什么特别的人事变动?”
萧宝冲是个猪脑子,只知道吃喝玩乐,更不要提官场变动。
他不好意思地摸摸后脑勺,低头答不知。说完还偷偷觑了一眼堂姐,唯恐她又发火。
萧宝凝早就知道他是个草包,对他并没有抱多大希望。倒是太子妃打圆场,萧宝冲这才有了台阶下。
太子妃文惜靠近萧宝凝,想拉她的手,但看萧宝凝怒气冲冲便有些怯懦。
她开口道:“宝凝姐姐不如就在东宫住下,也好管教管教夫君。”
萧宝冲头一大,恶狠狠盯着妻子,却怒不敢言。
萧宝凝道:“不必,我自有安排。”她心中惦记要事,说罢便要告辞。
萧宝冲因宿醉刚醒,还有些头痛,便也不留她。
只是文惜有些遗憾,细细打听了萧宝凝住所后,言他日定当拜访。
萧宝凝不以为意,以为太子妃是客气才随便问问,便如实告知。随后她拜别太子夫妇,与随从一道离开东宫。
-------------------------------------
雪后的元京美则美矣,却还是太冷。萧宝凝自八岁便离开元京,随着英王夫妇一起在燮州定居。燮州四季如春,是她住惯的温暖的地方。若不是户部侍郎一案牵扯甚多,她也有自己的私心,大概一辈子不想回来罢。
其中还有个原因,是她长途跋涉后无法休憩与进食。
所以此刻她将车驾遣去宫门口候着,身边只跟了贴身仆从阿梨,靠着宫墙慢吞吞地走。
萧宝凝裹着白色翻兔毛斗篷,仍是冻得一张脸通红,不断呵出的雾气遮住了视线,方才在殿中的气度也荡然无存。
阿梨道:“元京太冷了,奴婢说要您戴上毡帽您偏不听,现在知道好歹了吧?”
萧宝凝又裹了裹身上斗篷,没有理她。
阿梨一路仍是絮叨,萧宝凝偶尔才蹦出一句“嗯”、“知道了”,二人一路也算不无聊,渐渐看到宫门出口。
萧宝凝看到自己的车驾,胃里又翻江倒海起来。
她扶着腰欲呕不呕,阿梨看着心焦,小跑去车上拿了水囊来。
萧宝凝灌了几口水,呼吸了几下冷冽空气,方才舒服一些。
这时身后传来一阵声响,她侧头打量了一下,正是进城时碰到的黑虎骑。
不知道穿着盔甲是热还是冷。
萧宝凝因身体不适,不想与武官周旋,便快步上了自己车辇。
黑虎骑缓缓经过,待萧宝凝听声音渐远之时,松了一口气。
而下一刻车帘却被打开,黑色甲胄的将军挤进了这辆对他而言极其狭小的空间。
他摘下头盔,露出了一张英挺淡漠的脸庞。
萧宝凝的下巴被他狠狠捏起,力道大到不得不与他唇齿相交。
宇文晗将她的嘴唇咬出了血珠,他一边舔舐着她的嘴角一边低低地笑着。
“萧宝凝…萧宝凝,你真是好样的。”
萧宝凝伸出一双玉手抱起他的头,她冲他魅惑一笑,随即覆上他的脸加深这个吻。
宇文晗未料到她会这样,正欲揽过她好好享受一下她的滋味时,萧宝凝离开了他的嘴唇。
她蜻蜓点水地触了他的喉结一下,看他喉结因她的刺激而上下滚动。
萧宝凝望着他,眼中却一片冰冷。
她用血渍未干的朱唇轻轻吐出两个字。
“放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