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节
下午,牛二的二位司机大个西装革履,没见车,只见人。
“刘总,咱可以走了吗?”一个光头小眼睛司机笑眯眯的在牛二屋外吆喝。
张秀青打开门,牛二在她身后说:“来啦,还挺准时的嘛。”
俩司机都忙说:“应该的。”
牛二眯了眯眼,指了指轮椅旁边的背篓,“来,把这个拿上。”
平头司机二话没说,抓起背篓往肩上一挂,动作倒很熟练,只是这个乡间背篓挂在这装扮上,让人眼睛打颤。牛二很轻松滑出门,张秀青望了望屋里后,给门上了锁,俩司机默契地走到牛二身边,提起他和他的轮椅就往村口奔,张秀青跟在后面,她不太放心俩大个这样抬她儿子,一个劲的说:“慢点儿,慢点儿。”
牛二没吭声,倒是很放心两位司机,他们犹如古代训练有素的轿夫,身强力壮,卑躬屈膝,恃强凌弱,一个举右手,一个举左手,几乎是同时,赶开围观的人群。每当牛二出行或归家之时,这些淳朴的人们,不管是挑粪收菜,还是扛锄赶牛的,都会大方地停下来,如同一个个免费且自然的迎接与送别仪式。有人也会说些祝福的话语。
离别篇:
“刘牛,挣大钱啊!”、“刘老板,身体要整好。”、“孩子,我可是看着你长大的呀,咱就是一家人,有啥困难就说。”
试想,他刘牛要是没钱,谁会有这份精力去讨个未来可能的获得呀?刘牛挣得再多钱财,也只会用在他家里,以及他的未来可能的获得上。还有,他身体健康与否,似乎现今与除张秀青外的其他人不相干系。再有,你把刘牛“当家人看”,人家的亲人可只有个娘呀。
归来篇:
“辛苦了,饿了吧,尝尝我家闺女做的甜点,这可是一大早就开始忙活的。”、“刘牛,我那儿子没个正常事儿,劳烦你让他去当个小工行不?”、“有我们在,你放心,你母亲身体可好啦,常回来看看,她会更高兴的。”
这些话,各有各的目的,有的隐讳含蓄,有的直接了当,刘牛一般接受直接的请求,村里的人,只要满足工厂务工条件的,都被准允了的。招工条件也只不过是身体健康,吃苦耐劳,有责任心等等,几乎都能达到。至于送糕点讨好,介绍对象的,刘牛是不屑一顾的,他心里可只有叶飞一人,还有,刘牛最不喜欢自认聪明的人,母亲的确是刘牛的软肋,他父亲死得早,他是被母亲拉扯大的,本来上头还有个哥哥,可惜先天不足,夭折了,刘牛虽然不认识哥哥,但打心底感激他,觉得哥哥是心疼自己,看着家里没粮了,为了不和他抢粮食,就死掉了,这是牛二小时候认为。当时,张秀青承受夫离子散的悲痛与抚养幼子的巨大压力,拖着小油瓶,年复一年,日复一日艰难地生活,尽管家徒四壁,满目疮痍,她也要用那颗受伤的心、给予刘牛完整的母爱。
所以他心疼他的母亲,记着母亲的好,努力打拼奋斗着。
牛儿失去腿后,张秀青为了他出行方便,把门槛卸掉了,家里大大小小的东西都放置在刘牛可以轻易拿到的高度,不管是屋里还是屋外,是堂屋还是睡房,这是母爱无处不在,细微的体现。
田间小路,汽车是开不进村的,只有停放在村口。乡间的路细长如瘦蛇,延伸到人们需要到达的地方,就像小溪小河水,流入大海一般顺理成章,只是水永远是从高到低,而路则是起伏不定,人走出来的路,因为地理环境而高低,不能自主,如同在这个复杂的社会环境里存活的我们,如同我们的人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