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自习后,教学楼里的灯一盏盏熄灭。
李维泽走在人群中,含胸低头,努力降低自己的存在感。
突然的,一条手臂搭在了他的肩上,浓烈的烟味瞬间冲进他的鼻腔。
他下意识一颤,手指紧紧攥住书包背带。
那条手臂不容抗拒地将他带进学校旁边的小胡同里,手掌在他背后猛地一推。
李维泽跌跌撞撞地跪倒在地,膝盖处登时升起股火辣辣的刺疼。
一道懒洋洋的声音响起。
“今天带钱来没有?”
游彪单手插兜,站在胡同里的阴影处,被剃成寸头的脑袋上隐约能看见黄色和黑色交杂的发根。
他吸了口烟,眯眼睨着地上的少年。
听到他的声音,李维泽条件反射地缩了缩脖子,眸底划过一抹犹豫与惶恐。
见他迟迟不吱声,游彪不耐地蹙起眉。
身旁几个小弟立马会意。
“游哥问你话呢,聋了啊?”
“是不是要揍几拳才会说话?”
“妈的,还真是个怪胎”
“畸形儿的脑子是不是也不好使啊,人话都听不懂了?”
他们你一言我一句地骂着,轻蔑的目光随意在他身上扫视。
忽然,一口唾沫砸在李维泽面前的地面上。
心里紧绷着的那根弦终于断开,李维泽深吸一口气,猛地抬起头。
他的脸涨得通红,第一次用目光直视面前这个霸凌自己长达一年多的人。
“我没钱!”
他的声音很大,带着颤抖和嘶哑,像是困兽濒死前最后的挣扎。
胡同里有瞬间的安静,又很快响起一片笑声。
“哟呵,长本事了啊,还敢反抗了?”
“跟谁大小声呢,信不信我揍死你”
眼见着一只拳头朝自己砸过来,李维泽慌忙道:“游彪,苏君欣让我给你带句话!”
他闭上眼扭过头,可并未感受到预料中的疼痛。
反倒是挥拳的那人痛叫一声,捂着手腕哀嚎:“操,哪个龟孙偷袭我!”
游彪没理会他的大呼小叫,扔下抽了一半的烟,抬步走到李维泽面前。
他眯起眼,居高临下地看着他。
“你认识她?”
李维泽害怕极了,他的身子不受控制地发着抖,却还是一字一顿地道:“她让我跟你说,动我的人之前,先想想那天你是怎么倒在地上爬不起来的,我能打趴你第一次,也能”
他话还没说完,游彪便突然抬起脚,用力踹在旁边一个垃圾桶上。
“哐啷”一声巨响后,胡同里彻底安静了。
游彪攥紧拳头,压低眉头,目光阴狠地盯着李维泽看了片刻。
最后什么也没说,带着那几个一脸不明所以的小弟们走了。
过了好一会儿,李维泽才从恍惚中回过神。
他后知后觉地感到四肢发软,靠着墙缓缓蹲下身,像条缺水的鱼一般,用力地大口呼吸着。
冰凉的指尖触碰到口袋里那管药膏,他低下头,流着泪露出了笑容。
苏君欣侧坐在胡同旁的屋檐上,手里有一下没一下地抛接着一颗小石子。
她淡淡勾起唇,收回腿跃下,悄无声息地消失在夜色中。
第二天上午历史课,苏君欣正托腮走神,面前突然被递过来一张叠起来的纸条。
她用余光瞥了眼正含笑看着自己的秦佑,漫不经心地将纸条拆开。
你今天中午打算在哪里吃饭?
拔开笔帽写下教室这两个潦草的大字,随意将纸条一揉,扔了过去。
她被窗外照进来的太阳光晒得有些昏昏欲睡,趁着历史老师转身写板书的功夫偷偷打了个哈欠。
便也没注意到秦佑将纸条细心叠好收进书包里的动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