后周国,东昌府城。
城大繁华,有十二座城门,二十四条花柳巷,三十六座管弦楼。
东昌府徐家是州府内有名的富商财主,累三代之资,良田千万顷,布坊数十座,家底之丰厚,说是钱过壁斗,米烂陈仓都不为过。
然而就在今日,徐府的高墙深院之内,头戴玉冠,身著黑底金丝员外袍的徐家老爷徐稹坐于大堂主位之上,面色阴沉。
他旁侧茶桌,茶杯倾倒、茶水四溢。
一众奴仆婢女却垂首含胸,无一敢上前收拾。
再观堂下,一粗布小厮跪伏地上,额头贴地,瑟瑟发抖。
“所以,你就眼睁睁看着少爷骑马出走?”
“老爷,少爷武艺高强,小人也阻止不了啊。”
“这个混账东西,当初就不该让他习武。”
堂上的徐员外猛一拍桌案,青花白瓷茶盏滚落地上,摔了个稀碎。
一旁的奴仆婢女皆是浑身一颤,头垂得更低了。
“洪福,让洪教师带三十个家丁护院,快马去长山县胡田村,给我把那个不成器的逆子绑回来。”
“是,老爷!”
旁侧走出一个须发斑白、勾腰驼背的老仆拱手行礼。
……
……
城外,一方方深绿的水田铺陈展开,不见边际。
暮烟四起,冥色苍茫。
披蓑戴笠的农人结束了一天的劳作,沿着狭窄的田坎,赶牛回家。
官道上,一匹枣红色的高头大马正缓慢前行。
马背上坐着一少年,长发玉簪,著紫皂貂袖,内有锦衣,腰系彩绦玉带,足上一双云纹布履,十八九岁的年纪,模样丰神俊秀。
枣红大马旁紧随一负伞小厮,身高不过五尺,一袭肥大的粗布短衫更衬托出“他”身材的娇小。
反观模样倒是唇红齿白,说不出的漂亮。
只是……
些微有点嘴碎。
……
“少爷,您这么偷跑出来,被老爷知道了,又要挨打,还会连累六儿受罚。”
“那怎么行呢,夫人说了,六儿是少爷的贴身婢女,少爷去哪儿,六儿就得跟到哪儿。”
“少爷,您能不能慢点,您骑着马是不累,可也要体谅一下我们走路的下人啊。”
“少爷,前面路口有个茶肆,我觉得您有点渴了,要不咱们喝点茶休息一下吧。”
“什么,少爷您不口渴也不累?可是马儿它渴了累了啊。”
“少爷,您能不能快点,这天都要黑了,三十里路您骑马愣是走了一天。”
……
……
终于,在六儿一路的絮叨中,骑着枣红大马的徐晋安望见了暮烟笼罩下的长山县城墙。
主仆二人加一马,踩着守卫即将关闭城门的点,进了城池。
长山县作为东昌府城三大辖县之一,有人口五千户,虽不及府城繁荣,但宵禁前的夜市亦是十分的热闹。
徐晋安好奇的四处打量。
酒肆茶楼旌旗摇曳,小摊小贩当街吆喝,酥油饼、糖葫芦、红石榴、小糖人、拨浪鼓……
采购的行人来来往往,光腚的小孩四处乱蹿。
即便来到这个世界已有十七八年,可对这些热闹的景象,他依旧没有丝毫的厌倦。
“少爷,别逛了,赶紧找客栈住下吧。”
牵马负伞的“小厮”有气无力的催促着。
“这不是正在找吗?”
徐晋安扭头,看着一副小厮打扮非要跟来的小婢女,对于她絮叨的性格倒也习惯了。
真不知道徐大夫人当初是从哪儿找来的这么个奇葩,明明是丫鬟婢女,却总是拎不清身份规矩。
当然,这大概也不能全赖她,与徐晋安继承于前世的随意性格也有关系。
“那您找到了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