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场秋雨过后,秋老虎来势汹汹,玉妃萱站在窗边,静静地俯瞰街道上的灯火辉煌,“公子,夜里凉,你别在窗子那站着了”,阿音端茶进来,就见她又在一个人发呆,好像自从出了京兆府的事,她家主子就格外的喜欢眺望远方出神。
“你家公子我又不是纸糊的美人灯,一吹就破”,玉妃萱调侃了一句,却是听话地关上了窗子,虽然已经暴露了她女儿家的身份,但素来男子装扮习惯了,沈湛倒也没强求:“最近阿乐那可有什么消息?”
“没有,听说太后娘娘自从到了行宫,就深入简出,一直在潜心礼佛”,阿音摇了摇头,当日让阿乐随着青鸾回到天水行宫,本是为了照顾她,谁能想到,突生变故,墨太后竟然自动要求去行宫疗养,这招以退为进是真的良心发现还是蓄势待发,一时之间她还摸不清楚,不过阿乐观察了几个月下来,倒真的没发现有什么异常,难道真是她多心了?
“告诉她,务必小心提防”,敌不动我不动,她一向不喜欢上赶着找别人的麻烦:“对了,季冥月那还没有回信么?”几日前她将在南楚发生的事统统写信告诉了季冥月,并请他帮忙查询一些事情,已经过了数日,竟然一点消息都没传回,“属下会仔细盯着的”,阿音点了点头,随即欲言又止地探问:“公子,你真的想好了,要跟沈世子一起么?”
主子的事本不该她过问,可越相处下来,她越觉得自己与叶凌的想法不谋而合,沈湛这人深不可测,生怕玉妃萱念着旧时情分,失了头脑,被他利用……
这些天,不停的有人重复地问她这个问题,“沈湛身为臣子,既受楚帝如此信任,只要他选择一方阵营,无论将来谁即位,他都是辅弼良臣,可是如今你看他行事,分明是另有目的,先是间接除掉了薛标,现在太子和晋王又因他的一碗水端平,明争暗斗不断,更可疑的是,楚帝能将凉山记这样重要的东西都交于他,可见有多倚重他,可他却在阳奉阴违,这岂不是自断后路,而沈君灏同样听之任之,所以他们父子到底想干什么?你难道就没想过么?”叶凌的话言犹在耳,她很想说,哪能没想过,早在沈湛将神女峰寻来的那把钥匙交于她保管之时,她就隐隐约约猜到了些。
阿音见她半天没有吭声,便自觉地退了出去,差点和迎面而来的叶凌撞了个满怀。
“想什么呢?”叶凌将一碗浓稠的药汤放在桌上,惹得玉妃萱皱了皱鼻子:“在想你的药为什么越来越苦了”。
“某人自己作死,我有什么办法,想要尽快为你的沈世子出谋划策,药再苦你也得乖乖地喝”,叶凌翻了个白眼,不以为然地回道。
玉妃萱被他怼的哑口无言,只好认命地端起药,一饮而尽:“让你查的事,查的怎么样?”
“没有结果,他和沈熙都是自小随沈君灏在边城,只能查到他去西洲为质以后的消息,之前的一片空白,按理来说,沈君灏这样的忠心臣子,很难想象会是什么样的恩怨纠葛,到了要夺人天下的地步”,叶凌拄着半边脸,娓娓道来,这样口无遮拦,惹得玉妃萱不得不提醒:“你小点声”。
“怕什么,放心吧,这倚翠楼就差翻新一轮了”,自从出了春桃的事,顾湘宜回来便将里里外外彻查了一通,搞得鸡飞狗跳,最近才安生下来,重新营业:“既然你有这么多的疑问,为什么不直接问他呢?”
“我还没想好,要怎么问”,玉妃萱轻叹了一口气,她和沈湛本质上都属于一样的人,一张示人的面具之下,还藏着其他不为人知的面孔,撕开这层脸皮,尽是各自鲜血淋漓的过往。一点点地卷进沈湛的世界,她好像明白了当初沈湛说的讨债是何含义,只是他这个债主着实有些出乎意料。
“什么时候,说一不二的西洲长公主,变得如此婆婆妈妈了?”叶凌轻笑了一声,“那我们的叶大神医又怎么变得又乖又怂了呢?”玉妃萱也不甘示弱,如今的叶凌可是被顾湘宜吃得死死地,她说东他不敢往西,“那不一样,我们两个那叫乐趣……”
“如果他真的要这南楚的天下,我会帮他”,玉妃萱摩挲着手里的茶杯,似是下定了决心般,楚帝年事已高,勉强撑着也总有服老的时候,太子城府深又颇会隐藏,像条隐于暗处的毒蛇,喜欢背后下手,而晋王则是飞扬跋扈的老虎,色厉内荏,手段毒辣,任谁上位,天下都不会承平日久,相比之下,沈湛倒算是个不错的人选。
“想帮他,首先你得想法活下来,想必你已经感觉到,你体内的毒等不了了”,叶凌拍了拍她的肩膀,神色黯淡地退了出去,神医又如何,他救不了想救的人,柳扶风如此,玉妃萱也是……关门的瞬间,他瞥了一眼,心中却在问:如果他的野心不止于此,真有一天他君临天下,开疆拓土,与西洲开战,你又该如何自处?
“你说什么?赵蓉儿死了?”翌日,沈湛的到来带了一个惊人的消息,原本在京兆府大牢里的赵蓉儿和春桃都被人毒死了,本想顺藤摸瓜,查一查背后之人,没想到却被抢先一步灭口,这条线随着三个人的死彻底断了。